血肉被腐蚀得滋滋响。莫6颇为惊讶,这古钝面露残忍的笑意,自以为能狠狠拿捏眼前不过炼气五层的修士。更多阴影漫出,只是化作绳索捆住余肠蛊,他似乎已经笃定方才那一击已经能够杀死谭崔。
很快谭崔高胖的胸膛塌下去一片,但并未如他所料那般露出根根白骨与脏器,而是一层坚韧有如实质的阴影!
那一层阴影颤动,将血肉与古钝的影子抖开,回缩成拳,直接轰在古钝面上,打得他面骨破碎,耳边嗡嗡,脑子里好似开了个水6会场。他周身阴影猛地炸开,借力窜出去,却被一条条血淋淋的脊索钩住。
两团巨兽身影坠下云头。
一者是鹿形,只是四足踏着人爪,遍身覆着漆黑的毛皮,背上点点梅花印记,细看方知是一块块裸露的鲜红血肉。这怪鹿不住地嘶鸣,遍身黑毛与虚空的界限模糊而复清晰,不住地闪烁,即将融于虚空逃遁,但一条条脊索牢牢捆住他,每次都能将他拖出来。
怪鹿背上骑着一个身覆黑甲的骑手,众多脊索皆汇聚在他背后。而脊索末端一颗颗骷髅头咬紧了怪鹿,使其在翻滚腾挪间不至于逃脱骑手的掌控。
骑手莫6微微弯腰,任其翻腾,自岿然不动,一手挥拳,用力砸在怪鹿古钝背颈间,另一手摁着鹿角,而古钝的一只眼睛已然被锤爆了。古钝翻滚间,身上又多了十数伤口。
黑色的流星砸向大地,树丛中,无数道阴影被拉扯出来,化作利箭,直刺鹿背上的骑手。
一缕血红闪过,砥慧长剑浮停阴影与骑手之间。所有利箭都被横斩而断,垂落下去,流回来处,像一只只被打缩回去的贼手。
怪鹿古钝挣扎得愈激烈,人立而起,两双前蹄子翻折,去够骑手莫6的双眼。
但他没这个机会了。
古钝剧烈一颤,瘫软倒地,震起一层尘土,再不复先前那般激烈,只能微微颤抖地蠕动,想翻过身来,四只人爪无力地抓握。
莫6一脚踏着鹿背,手上掏出的黑色心脏还在砰砰跳动,迸射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
真是一个得胜归来的猎手。
而古钝庞大的鹿躯不断缩小,复归人身,背后那个被莫6掏出的大洞更加显眼。
以炼气九层的生命力,即使被掏出心脏,他还能勉强存活一段时间。
但是古钝眼前黑,半句话也吐露不出来,四周的一切,包括往日如臂使指的暗影都远离了他。浑身法力也失去了控制,只能随体温一起逸散出体外。
他慢慢感受着身体凉下去,冥冥中似乎已经有野兽挑拣着他身上的肉吞吃,剧痛与麻木一齐轰击着他的感官。
除了痛苦外,莫6踏在他背上的那只脚所赋予的重压似乎更加鲜明,无可违抗,无可摆脱,踏碎他的一切谋划与术法。
他不知在这漫长的黑暗中被折磨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突然漆黑的世界有了动静,那只镇压他的脚挪开,将他踢翻,露出胸膛。
一柄利刃刺入古钝的胸膛,随后周围的风与阴影一同从伤口灌入,他又重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逸散的法力也随体温一同回归体内,驱赶走那头吞吃他躯体的野兽。
虽然浑身无力,如压在重峦之下,但已经比方才要好太多了。
眼前黑暗的幕布被揭开,古钝瞧见一个长剑侍立身侧的剑修,他的手中抓着一颗被阴影覆盖的心脏,两根漆黑的管子从心脏穿出,接入他胸口的大洞。
吊着他的命。
莫6仍罩着砥锋的面皮。这剑修露齿一笑: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古钝勉强应道:
“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莫6轻捏心脏,更多血液泵入。古钝如溺水后上岸,大口大口呼吸,话语间也流利许多。
“不知大人有此雅兴,屈尊做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与我玩笑。还请大人看在家师面上放我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