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上面,像团毫无知觉的棉花。
一路的颠簸搬动,结痂的伤口再度崩裂,弄得到处是血,宽阔的榻上蹭满了斑驳的血污。
江知也手一抬,下意识地要去为他止血。
刚动了半步,他顿住,缓缓收回迈出的那只脚,转而捏住鼻子斥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本少爷的床都脏了。大夫呢?”
可怜陈命还来得及没喘口气,赶紧回道:“三公子稍安勿躁,方才已经让人去请了。”
江知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倒让陈命满腹请罪的说辞以及刚刚掏出的皮鞭没了用武之地。
他狐疑地瞅了瞅江知也,暗自纳闷。
几个月没见,三公子的脾气变这么好了?
很快,一个看着年纪很轻的小大夫匆匆赶来,背着药箱,满脸视死如归。
江知也:“……”
他是有听说过,因为陈三公子不能习武,家里疏于管教,当个宠物似的养大了,最后养成了个暴虐跋扈的性子,动辄打骂下人,心情不好了还会虐杀奴仆为乐。
但真的亲眼瞧见了仆从的恐惧和陈家对陈野的纵容后,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自己……要扮作这样一个人么?
江知也垂下眸子,慢慢思索。
小大夫动作很麻利,手法娴熟,不多时就将段泽身上的伤口和腿伤都处理妥帖了。
固定夹板的时候,他不小心碰掉了带血的剪刀,几声细碎的“叮当”撞击声后,江知也的衣服下摆溅到了一滴血迹。
那小大夫的脸色霎那惨白。
没等江知也开口,他噗通跪下来,颤抖着伏在地上。
陈命面无表情地取出随身的皮鞭,询问道:“三公子想罚他几鞭?还是€€€€直接打死了事?”
江知也:“…………”
死一般的寂静。
须臾,他开口道:“关去柴房,饿个三天吧。”
陈命一愣。
那小大夫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
陈命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那个小大夫离开了。
江知也坐下来,有些疲倦地掐了掐眉心。
今日生的一切……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从醒来那刻起就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放松,让他能稍微捋一捋生前之事。
南北两派争端日益激烈,不过与百药谷没有太大关系。自己虽然一直在北派的地盘晃悠,但并未接触太多盘根错节的权力关系,南派派人来请,也会前往医治。
那一日,就是动身前去医治漳水张氏家主的路上遇伏。
段泽一开始就以异乎寻常的强硬态度反对自己前往漳水,而后又在临行前突然拦住自己,竭力劝说自己从顺安道走。
江知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