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金黄色的麦子,随着镰刀的挥舞倒下,饱满的麦粒大约七成,还有不少是秕谷。
柯斜拾起秕谷,眉宇间现出一丝苦恼。
减产三成是一定的,偏偏怎么也攀不到四成,楚三江之前的计划泡汤了。
“秕谷大约能喂鸡鸭吧。”柯南梦嘀咕了一句。
柯斜沉默不语。
哪里可能喂鸡鸭,着急了得用秕谷拌着麦子蒸饭,能管人肚皮饱就不错。
真饿狠了,树皮、观音土都能啃一啃。
观音土并不是外人想像的洁白无瑕,从淡黄色到灰白色夹斑点都有,含铝越高越白,烧瓷器的话,很多需要经过水洗来提高纯度。
这东西饿狠了能吃一点,有个饱腹感,可喝水下去就会在胃里膨胀,灾荒之年,很多吃观音土的人就那么活活胀死的。
向雍州撒泼打滚行不通了,雍州刺史已经更换为大约十一岁的赵王李元景,贞观天子的异母弟、太上皇的六子,没有交情。
减租不行,只能写信给盖文达,试试能不能让他向皇帝建言,把马上来临的赈济过路灾民费用,也折入新丰县减产的范围内。
御史大夫温彦博那里,关系并不到位,而且也再没有隶属关系,纵然之前表现出赏识的态度,此时也未必会帮柯斜。
但是,病急乱投医,柯斜怎么也得试一下。
至于会不会招致反感,顾不得了。
好在端午的御赐新丰石榴果酒,真的替新丰县扬名一次,不少商贾闻风而动,入新丰县采买石榴果酒,生生把这一头拉了起来。
柯斜可以傲然说,今年新丰县要是真难熬过去了,凭这石榴果酒上扬的势头,怎么也得多消化几百劳力。
新丰石榴果酒并不是一家一户的特产,而是县中多家酿酒坊的共通酒品。
这也很常见,比如说汾酒,那也不是哪一家产的才能叫汾酒,整个汾州以大致相同的手法酿造的都叫汾酒。
至于品味,大差异没有,细微处肯定各自有不同的技巧。
“少府,让我阿耶把庄上存的几百石陈粟拿出来,能不能缓解一下今年的难题?”
潘金凤换了一身武夫装扮,腰间挎一柄横刀,站出来竟有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 可惜先天条件不足,再紧身的服饰也显不出玲珑的曲线。
要不是这县尉的身份束缚,柯斜高低得毒舌两句,让她索性兜两个沙果算了。
虽然潘金凤的相貌与地位,注定了与柯斜无缘,却制止不了她单方面的仰慕。
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就连崩个响屁都显得不同凡响。
得到了,嘿,掉头发、磨牙、放屁、抠鼻孔,哪来那么多毛病?
柯南梦在一旁挤眉弄眼,柯斜视若无睹,只淡定地回应:“先等衙门里开始了赈济再说,免得有人借此做文章。”
衙门赈济了,潘沱零再跟上,这叫乐善好施;
衙门没动,而潘沱零动了,信不信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可以据此指责新丰县巧取豪夺?
做实事的人,总是会面临这样那样的指责,柯斜虽然不怕,但也得注意瓜田李下。
“少府,不好了!斜口奔马撞死一人!”
司法史蒋道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柯斜眉头一拧:“救人、抓人,你们没做?”
蒋道理苦笑:“我们赶到时,人已经没气了。对方并没有逃逸,反而口口声声说贱民阻拦了他的路,要追究贱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