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爷又倒退几步,骇然望着她。
余恩无奈笑笑,将雷老爷一把扯出来,丢至院中,抬脚入了里间。
里间杜真人正严阵以待,双手拢入袖中,不动声色问道:“几位擅自闯入贫道清修之所,是何道理?”
怜娘是妖,妖恣意横行,少有压抑自己情绪的,她最是看不惯这等虚伪小人行径,哼一声,不屑道:“什么清修之所,你这走邪法路数的邪修,还是莫要给人家道门抹黑了!”
杜真人淡淡望她一眼,“贫道不与妖孽争辩。”
他又看向余恩:“道友与妖孽为伍,实非正途。”
怜娘顿时横眉冷竖,正在余恩以为她会冲上去时,怜娘出乎意料的冷静,只声音分外冰冷,“莫要说你非是正宗道门弟子,没资格说这话,便是,你也没这资格。”
她冷言道:“不数先贤非人身成道者,只论当下,各道脉之中不乏异类弟子,天上神君尚未言语,你一个旁门左道有什么资格!”
她举起墨色大刀,喝道:“且与我斗上一场,你若胜了,姑奶奶就不计较你的冒犯要是输了——”
怜娘娇柔面容上浮出残忍笑意:“便将性命留下!”
余恩默默守在门口,桃木剑上铜钱相撞,出沉闷响声,以他对怜娘的了解,杜真人是绝然胜不了的,至于为什么——
她又没说一定是单打独斗?
杜真人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喜色,三人入内时他便心知事有不妙,余恩身上灵息厚重,一望便知是正宗道传,非他能比;另一位书生打扮,杜真人看不出端倪,不敢冒险,三人之中,唯有这小妖修为最是浅薄。
他拔出自己多年前偶然得到的一把宝剑,信心满满与怜娘对上。
怜娘不屑一笑。
她的墨刀是龙君亲自赐下,龙君视她为半女,岂会赐下什么凡物,何况龙宫富有三界皆知,她的墨刀比之仙器也不过险险差了半筹。
刀剑狭路相逢,杜真人只觉得手上重如千斤,宝剑险些脱手,他顿时脸色微变,知道自己是小看了来人。
眼见不过是初次相撞,他珍藏已久的宝物就险些碎裂,杜真人眼中厉色一闪,大喝一声,剑锋一转,竟是往自己腕上而去。
鲜血涌出,剑身轻吟,血光隐隐。
余恩脸色微变,即使他是道门正宗,少有知道邪法,但剑本为利器,剑身饮血,饮的还是主人之血,威力必然大增。
杜真人再举剑来攻,怜娘到底修行日短,猝不及防竟被他逼退数步。
杜真人眼中一亮,得此机会,转挪身躯,撞破窗户欲走。
安然三人前来,自不会只任由怜娘与杜真人相斗,余恩守在门口,安然守着窗户。
杜真人选择从窗户逃走,而不是正门,有赌一把的念头在,安然一身书生打扮,斯文俊秀,看着不像正宗道门弟子,身上灵息若有若无,说不定不是他所想的隐藏颇深,而是当真修为浅薄。
杜真人举剑往此处攻来,全力施为,安神色淡淡,未有惊愕,反是抽空看了眼怜娘。
一而再再而三敌手半路奔逃,只怕怜娘不会心喜自己实力逼逃对手,而是郁闷到要无处泄。
果然,怜娘面上愕然尚在,下一刻怒气冲天。
安然轻咳一声,侧身避开剑锋,一振衣袖,一股无可拒绝的大力就将杜真人推了回去。
杜真人尚未反应过来,怜娘就狞笑着举刀砍来。
战斗无可非议是一面倒的,近半个时辰之后,等候在门外的安然和余恩二人才听得屋门吱呀一声轻响,蝶妖脚步轻快走出,裙摆荡漾如同一朵花。
安然默默别开目光,有些不忍心想里面的杜真人被蹂|躏成了何等模样。
显然,余恩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都没有动,怜娘奇道:“你们怎么不进去审问他?我可不会审问犯人。”
余恩默了默,所以说她在里面那么久都是在干嘛?
他没问出口,而是走到院子角落里缩着的雷老爷身旁,院外有杜真人布置下的法阵,雷老爷无法出去。
“你也听到了,”他顿了顿,神情微妙,“还请雷老爷明言自己做下的罪孽,否则雷老爷也不会想试试用我们的方法。”
他说得意味深长,雷老爷身躯一抖,眼角不由自主瞥向院子中心的貌美女妖,然后抖得更厉害了。
“我说我说!”他连连点头。
原来杜真人是几年前寻上雷老爷,在向他展示了一番道术后,雷老爷将他奉若神明,几乎是言听计从。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当真不假,在尝到道术的一系列好处后,雷老爷渐渐使起了龌龊手段,雷府迅敛财,从彭州一般的富户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户,远他的父辈。
雷老爷到底尚存一丝良心未泯,杜真人便告诉他,平日多行善事,可积攒阴德,与罪孽相抵。
怜娘好奇道:“他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能帮他什么?金银吗?也不像啊。”
道士会法术,赚取金银轻而易举,何况观这小院,杜真人也不是好奢侈享受的人。
雷老爷闻言神色为难,难以启齿,“真人他、他……”
怜娘等得不耐,瞪了他一眼。
雷老爷立刻利索道:“真人让我寻一些童男童女!”
在场二人一妖俱是脸色微变,余恩追问:“一些是多少?可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