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晨的脸色突然一变,闪过惊慌,急忙说道:“公主,合欢是我的义妹,母亲已经许诺要将她嫁个好人家。”义妹这个词,子晨说的时候有些不顺畅。我听的心里紧,却笑了一笑。瑞阳有些不快,皱皱眉头说道:“三哥不是好人家么?”子晨忙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高攀不上。”瑞阳随手拿起一颗葡萄,说道:“三哥喜欢就行了,她跟了三哥,日后贵不可言,对你,也有甚多好处。”看来,这三哥便是翥王了,原来他当日的那一句并不是玩笑。我看着子晨,且看他还有何话讲。子晨头上渗了些汗珠,却哑口无言。我等了半晌,有些心凉,他终究是不敢。我淡淡地说道:“公主的话我明白了,不如让我见见太子。我有话要对他亲自讲。”瑞阳哦了一声,有些惊异,却也没有问,吩咐一个宫女将我领到东宫。子晨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灰白,手指紧握,青筋尽显。
我转身离去,去见翥王。好,你不敢说,我来破釜沉舟。
翥王见到我很是吃了一惊。他喝退了侍从,坐在书案后探究地看着我。我漠然地看着他,然后淡淡地问道:“听闻太子想要我?”他顿时有些尴尬,显然我这话说的甚是粗鲁直接。我冷冷地笑了笑:“太子果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要一个人就要一个人,连问也不必问,叫人知会一声就可以到手么,倒象是取个东西来家,甚是方便。”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自然。我却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打算,并无惧怕的意思。原本我就不是凡人,人间的那一套我并未放在眼里。可惜我爱上子晨,就想跟着他做个十足十的凡人,所以我小心谨慎,恪守本分,遵循着人间的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到老,现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他终于有些耐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难道你觉得跟了我很委屈么?”我看着他一脸的倨傲,冷冷笑了笑:“难道你觉得跟着你有了荣华富贵就不委屈么?你这种人自然不知道还有个两情相悦的说法。”
“大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他一掌拍在案上。我看了一眼,缓缓说道:“虽是奴婢至少不去掠夺别人的东西。”瑞阳抢了子晨,他便来讨要我,真是一对好兄妹。
他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不是不想掠夺,乃是没有资本。我便是要了你又如何,你除了认命,还有一条路,就是死。”
我扬起头笑了笑:“我即便是死,也要看看是为了谁。断不会是你。不过,你若是想要做个便宜爹,我现在就跟了你。”
翥王腾地一声从书案后站起,伸手一拂,砚台落在地上,一片漆黑的浓墨晕开一朵乌云。
他恨恨地盯着我,抬起手指点着我:“好!你,一时痛快,莫要一世后悔!”
我冷眼以对,毫无惧色。
他半晌平息了怒气,长这么大,恐怕从没有谁给过他如此难堪吧?太子又如何,也是个人。吓唬吓唬凡人可以,可惜,我是个树精。我心里甚是畅快淋漓。
他背过身去,过了片刻,唤来一个太监,领我出去。
我迈出宫殿,朗朗晴空下我将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心中酸楚,又悲又喜。
六十一。玉碎
回到向府已是午后。子晨眉头紧锁正万分焦虑地侯在门口。一见我就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你见了太子,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本想什么也不说,待看了一眼子晨似渗出血来的眼睛,终究是不忍,说了一句:“别问原因,他反正是不会再讨要我了。”子晨肩膀松了下来。不管老冯在跟前就将我按进怀里:“合欢,我想好了,他若是硬要,我就对他直说,是死是活也管不了了。”我心里稍稍暖了一些。
子晨又道:“你先忍耐些,不如先回沁心茶庄,等我了结这里,回去找你。”我看着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子晨看出我的疑虑,说道:“你难道不信我么?”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怀疑,你能不能做到。历此一变,我才知道,那些美好的设想不过是个极其美丽的云彩,放在心里想一想还好,若是拿出来,风一吹便要散了。
可惜我明白的有些晚,所以弄的自己进退两难。
子晨和我坐在卧房,为我揭开了那天作之合的面纱。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个黄道吉日。武当山的榔梅果也送到了京城。皇帝很兴奋,病好了三分,叫上几个皇子公主后妃在乾明殿前慎重地支了供桌,前来同喜。
榔梅久不结果,单单在本朝结了三个本就是个喜事,皇帝很有些得意。待再剥出个珍珠,现出了祥瑞,那更是喜上加喜。这且不算,第三喜也来了。
瑞阳端坐在皇后身边,天上飞来一只黄雀,本来谁也没有注意。这一只却不同,低飞到瑞阳头上时,刻意地绕了三圈,叫大家都看了个仔细。然后从嘴里掉下一个小册子,不偏不倚地掉到瑞阳的怀中,众人皆惊奇不已。瑞阳拿起翻了翻,脸色顿时娇艳如海棠。
皇帝也拿过来翻了翻,却说,不过是些吟风弄月的曲子。随手抛给身边的翥王。翥王翻了一遍之后却将子晨夸了个潘安宋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又说这是天降奇缘,三颗果子应是应证三件喜事。皇帝一见瑞阳手捧诗集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又联想到今日这种种奇事,便想当然的认定是上天的主意,于是就下了圣旨。于是乎,一时成了京城美谈。而我,蒙在鼓里,还在来京的路上暗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