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合拢庚帖,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又重打开,仔细回去看。
越看越不对劲。
“不是姓原么?”他满脸惊诧对着庚帖,“怎么庚帖里写着姓洛?洛乃国姓,这个可不能乱写的啊。”
大宗正坐在对面,听得清清楚楚,气哼哼接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姓洛!皇家宗室之姓,难不成还辱没了你梅家门第?”
梅老员外越琢磨越不对劲,反反复复地去看庚帖,抬头打量着门外正和女儿喁喁私语的佳婿,又翻开庚帖,去看佳婿的父亲姓名,祖父姓名……
手一抖,庚帖差点掉了。
“女儿啊……”
他颤声招呼门外的梅望舒进来,“咱们圣上……今年多大年纪来着?”
梅望舒轻轻挣脱洛信原的手,从屋檐下进去明堂,把烫金庚帖合拢,放回父亲手中,淡定道,
“父亲不必多虑。既然入了门,就是我梅家女婿了。”
—————
北魏国进贡使者入京后,京城里渐渐传出风声,梅学士要退隐。
梅学士身子不好,去年腊月已经归乡了一次,今年京城局势动荡,圣上病重,梅学士才抱病赶回京城。
如今局面稳定,梅学士又要退,京城各家都不意外。
但这次退隐,和上次大有不同。
七月中旬,宫里消息传来,梅学士正式致仕,卸下身上现有翰林学士、太子少傅、金紫光禄大夫、参知政事诸多头衔,保和殿大学士的官职原样保留,赐居东都宅邸。
东都距离京城约两日行程。
七月中时赐居东都,满京文武出城相送;七月底朝臣入宫觐见之时,竟意外在宫中邂逅一身鹤氅白襕的梅学士,气度高华,意态闲适,与圣上悠然漫步闲谈。
原来圣上对梅学士多有信赖,赐居东都后,依旧会偶尔请回京城,参与朝廷资政。
消息传出来后,朝中文臣无不啧啧赞叹。
善始善终的一段君臣佳话,成为天子皇权对士大夫极为优容的典范。
时常有文臣在叶昌面前大感慨,
“有学生若梅卿,今生可含笑九泉矣!不知下官何时有叶相的福气,能收到如此佳徒。”
叶昌听多了,捻须微笑的同时,总淡淡回一句,“如此佳徒,实属难得,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文官们听多了,背地纷纷腹诽,叶相得理不饶人,简直不知‘谦虚’二字如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