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青年名叫何已知,是7號院裡一個小房間的租客。
據他所知,這已經是這個月院門口的垃圾桶第三次失蹤了。
最開始他還以為是清潔人員忘了把桶放回來,後來聽院子裡的大爺大媽聊天才知道是被人偷走的。
「1塊5。」
何已知在一堆沒有分類的雜誌里找到了一期《時代戲劇》,小心地拆開塑料包裝,翻到「時代戲劇節獲選作品名單」那一頁,快看了一遍,發現沒有自己的名字,視線掃到主評委的照片,不禁失笑。
這裡本來有兩條流浪狗,每次路過都會看見它們並排蹲在這裡曬太陽,何已知覺得它們瞪大眼睛看路口的樣子有,就私自給他們取名叫「等待戈多」。
但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反而是臉上一涼,一條濕漉漉的舌頭在他臉上瘋狂地舔了起來。
何已知付完款,撕開包裝,把小狗引出來,帶到岔路口,然後把火腿腸掰成兩半,放到牆根下的兩個鐵碗裡。
何已知看著它孤單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室友也要搬走了,突然覺得有點同病相憐。
「慢點,戈多。」何已知摸著小狗的背,視線落在另一隻碗上。
什麼人會偷這種又大又臭,髒得不行的綠皮垃圾桶?何已知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瞬間何已知以為是「等待」回來了,但很快發現不是。
一個髒兮兮的土黃色小腦袋從放雜誌的台子底下露了出來。
如果不是呼嘯的風聲,只聽輕盈的腳步,根本想像不到這會是如此氣勢兇猛的襲擊。
走了過1o分鐘,何已知還是沒有找到垃圾桶。
何已知把雜誌捲起來揣兜里,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腳底下傳來一聲嗚咽。
青年盯著標語看了幾秒,深深地嘆了口氣,用沒有拎貓屎的另一隻手把披散的頭髮撥到腦後,藏進帽衫里,快步向下一條胡同走去。
「我封好了。」
就在他們即將衝出小巷時,巷口突然跑過來兩個人,何已知猛然一頓,緊接著就被呼嘯而來的旋風撲到地上。
不能跑到街上——
走累了的青年在胡同的報刊亭前停下,正在做剪報的老張拉開半闔的捲簾,探出半個腦袋:「又是你啊!垃圾桶又沒啦?」
一前一後朝他奔來的兩頭「巨獸」,無論是身形還是度,都和飢腸轆轆的街頭流浪狗有著雲泥之別。
何已知決定留下來的這隻叫做戈多。
「嗚嗚。」
老張點點頭,又縮回去繼續抹膠水:「《時代戲劇》到了。」
「要是有人領養就好了。」何已知輕聲說,「不然冬天在室外很難熬吧。」
何已知從眼皮縫裡看見一口雪白的獠牙,見來不及呼救,只能認命地閉上眼睛。
他從來沒想過哪只是「等待」,哪只是「戈多」,直到上個星期其中一條小狗消失了,老張說它捉貓去了沒回來,避而不提路中間為何多了一片暗紅的印記。
何已知撐著牆跨過一輛半人高的小孩玩具車,低下頭鑽過低矮的雨棚,他側身經過摞在一起的廢紙盒子,緊隨身後的追蹤者直接順著盒子邊上搭著的木板爬了上去,然後輕鬆地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