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起手指,冷静的吩咐
“阿邦,帮我拿衣服来,还有莲心,去拖一阵时间,不管找什么借口,最好拖到宣王世子回来。”
莲心顿了下,随后想明白过来,睁圆了眼睛,又镇定立的行了一礼,压低声音说“奴婢知道了,不过宣王世子殿下”
“你只管去做就可。”
他一定会回来。
因为白岩还在。
白清咬紧后牙关。
莲心不敢再看他,连忙行礼告退。
阿邦也准备出去拿衣服,白清忽然又叫住他“等等,阿年在做什么。”
阿邦愣了一下,赶紧回道“小世子今日还一直没出院子。”
白清道“派人去和他说,我要进宫了。”
他垂下眼睛,抚摸着食指和拇指柔软的指肚,露出一个笑容来“阿年这么为我着想,想必会提前准备好药引的吧。”
他看向僵住的阿邦,又恢复轻淡的表情,说道“就拿郎中给的罐子即可,取些碎冰,要装满。”
想起那个有一个拳头大的药罐,阿邦手指一痛,喏喏应道“是,三少爷,奴才这就去。”
白岩的院子离主院最远。
白岩还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回过神来,他坐在床上,小小的一个,脸色苍白,脸颊却红得滴血,干燥的唇瓣微微张着喘息。
宋嬷嬷推门便见到他这模样,当即心疼的抱住他破口大骂。
白岩的瞳孔慢慢聚焦在身前的妇人身上,怔怔的喊了声嬷嬷。
宋嬷嬷抹着眼泪哎了声。
宋嬷嬷是白岩的奶嬷嬷,是唯一一个还留在白岩身边的郡主亲信,因着前些日子家里添丁,这才告了几日假,今日才如期归来。
宋嬷嬷是个脾气直又不好的,当年借着泼皮才能留在侯府内,没被大夫人遣走。
前世白岩与楚祈宣回楚,楚宣两地相隔太远,宋嬷嬷原本要跟着他去,但是白岩不舍得看见宋嬷嬷在该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与骨肉分离,所以没让宋嬷嬷跟着。
时隔两年重新看见宋嬷嬷,白岩忍不住酸了鼻子,他张开手,埋头在宋嬷嬷怀里。
他高热褪下去了一些,但是脸还是没有血色,手冷得像冰棍一样。
宋嬷嬷恨声的骂“侯府大院里养的都是一群没心肝的东西世子平时怎么待他们都是没长了眼睛吗,平白让世子在这里烧着,老奴非要告到侯爷那里去”
白岩闻言,连忙拉拉她的袖子,哑着声音说“嬷嬷,我没事。”
宋嬷嬷满脸忧心的贴贴他的额头,又恨恨骂道“老奴知道你的意思”
都江候对清河郡主由爱生恶,连带着看白岩也从不顺眼,不苛待就算不错,更别提为他做主。
白岩朝她笑了笑,抱住宋嬷嬷的胳膊,眼睛湿亮的说“我有嬷嬷在这,就够了。”
宋嬷嬷又心疼又可恨。
她只恨当年楚王昏聩无能,指婚她们郡主到这个鬼地方连带着小世子也备受欺凌。
倘若是在大楚京城,那他们小世子必定会是被郡主和大皇子妃疼在心尖尖的的宝贝。
可惜事与愿违,不止她们郡主去得早,大皇子妃也是年华早逝。如今的新帝冷血无情,更是与他们无多大关系。
白岩不想让她老人家多操心,努力无视脖颈的酸楚和高热,晃着她的胳膊说“别生气了嬷嬷,等我好了,还着人给您带府外的糖烧饼。”
他说着,湿润的眼睛却微微亮起来。
宋嬷嬷却看得越心痛。
“您那还想这些”
她们世子本该是尊宠无限的孩子,现下却被困在侯府内,连自由出入都做不到,外边的一个糖烧饼都能让他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大了,白岩的后脖颈又开始酸麻起来,他皱了下鼻尖,整张小脸都拧起来。
白岩长得像极了惊艳京城的清河郡主。
当年清河郡主尚未出阁,只凭借桃花会的惊鸿一面,便成了都城文人诗客文章中的常客。
宋嬷嬷看得又有些湿眼,擦了下眼角,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着急抓着白岩的肩膀问“老奴不在的日子,世子可喝了药了”
白岩老老实实的点头“除了今日的,昨日、前日,都好好喝了。”
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白岩略有些不解的眼睛,顿了下才说“这药方是郡主亲自给小世子配的,世子身体弱,务必要顿顿喝了才是,也不枉费郡主一片苦心。”
提到母亲,白岩抿了下唇瓣,随后弯弯嘴巴说“我记得的,嬷嬷。”
宋嬷嬷也想到当年清河郡主的狠心,怔松了一会儿,摸摸白岩的脑袋,嗓音有些低哑“世子,郡主最挂心不下的,就是您了。”
只是当年她自己没有想明白,楚大皇子妃逝世更是成了压倒她最后的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