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胥闻言,眼中难得也现了些笑意,“许是侥幸。”
“既然大人对衣装如此有见解,平日里只一身白衣岂不可惜?不知本宫今后,是否能在大人身上瞧见其他颜色?”
周沛胥并未答应,“衣着不过是遮体之用罢了,臣穿惯了白衣,倒懒得折腾。”
“大人日理万机,为如此小事耗神确不值当。”
沈浓绮表示理解,然后抬头望了眼太阳,只觉得时间不早了,“本宫絮叨了许久,倒是耽误大人的正事儿了,本宫先行一步,不打扰大人了。”
“臣恭送娘娘。”
沈浓绮微颔了颔,便要告辞。
正行至周沛胥身侧……此时一队宫婢浩浩荡荡地列队有序前来,手中端着各种物品朝慈安宫行去,似是外放官员姗姗来迟,给太后的贺礼。
偏偏此时,沈浓绮脚底踉跄一下,斜斜就往周沛胥的方向歪身而倒……
她自小就学宫规,周沛胥甚至见过她幼时踏着脚下花盆底跳花绳,按理说绝不会摔跤……
周沛胥来不及细想,赶忙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扶住了沈浓绮。宫婢们纷纷低头,视若无睹。
沈浓绮抬头,冲他淡淡一笑,“多谢大人。”
然后也不停留,飘然离去。
直至众人都走远了,周沛胥才将肩上那朵莫名出现的粉白色小花,从肩上轻柔取下,然后珍重放入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
周周的表现棒棒!
所以浓浓奖了他一朵小花花!><
第26章
顺国公府,祠堂。
层层叠叠的的牌位有序地排放着,案桌上的袅袅香烟已烧至最后一刻,竖直的烟灰断裂,细微的火点消弭殆尽。
微曦的晨光透过砖瓦的缝隙,照入祠堂,洒在了跪在祠堂中央,莹白的男子身影上。
男子似是跪了许久,眸中已经现了红血丝,唇角微白,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可身姿还是如竹般竖立着,未曾弯折懈怠一分。
一阵脚步声传来,祠堂中夺门而入了个清美妇人,妇人瞧着四十上下,虽面带病容,可仍然掩饰不住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妇人捂着胸口小跑进祠堂,伸手上前,急急想要去将周沛胥扶起来。
周母哭的泪眼婆娑,“胥儿,你父亲老糊涂了,莫非你也糊涂了不成?!寿宴那事儿闹得那么大,我在宴席上听着也觉得皇帝不像话,你训诫扬鞭那是正理!你父亲凭何罚你的跪?就算罚了,你遣人来同我说一声,我去骂醒那老糊涂就是?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傻,竟真跪了整整一夜?”
“父亲要罚就罚,母亲近来身子骨才好些,怎能为这些小事费心?”
“母亲放心,儿子向来身子康健,无碍的。”
周沛胥估摸着已经将时间跪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站起身来,可因跪得太久,起身时身形有些微迟钝。
此时周公宏也闻讯赶来。他踏入祠堂的第一件事儿,并不是先关心跪了一晚的周沛胥,而是先上前安抚周母。
周公宏着急劝慰道,“哎呀,你喝了药就好好在床上躺着,管这些污糟事情做什么?快!来人!早晨露气重,快扶夫人下去歇着,免得受了寒。”
一声令下,仆妇们都涌了过来,想将周母劝下去。
周母本就体弱,架不住这么多人齐齐上阵,但她也显然是真动了气,尽力挣开众人,怒喝道,“周公宏!我只问你!胥儿他错在何处!凭何遭你这般无端责罚?”
“我知道你们周家立下祖训,为报帝王的提携眷顾之恩,周家后人,要永生永世都要做晏朝的肱骨之臣。可莫非坐在龙椅上那位,就这般值得拥护么?”
“偏袒后妃,淫乱后宫,偏听偏信,秽乱朝纲……这桩桩件件,哪件冤了他?若是先帝在世,得知有这样的儿子,早就将其打死了!我儿子不过抽了他几鞭子,已是轻纵了!”
肃穆的祠堂中,回荡着周母的质问。她言辞颇为激烈,情绪激动地指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来回在此堂中踱步。
祠堂向来是祭祖祈福之用,若此状生在旁人家中,这在祠堂跳脚的夫人,早就被扭打了下去,说不定还会被夫家休弃。
可周家亦有祖训,周家男儿,一生只能娶一人为妻,五十无后,方可纳妾。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周家男儿都异常爱妻,家宅安宁。
所以周公宏对周沛胥虽异常严苛,但对着风雨与共几十年的妻却狠不起心肠,甚至当着下人的面,都能放下姿态连连软声认错,“夫人!都是为夫的错,都是为夫不好,你先下去,免得身上又不爽受罪,可好?”
周沛胥亦上前劝道,“母亲莫要为儿子这般操心,儿子确是行事偏颇,这才惹了父亲责罚,原是儿子该受的。”
平日里剑拔弩张的两父子,现在却异常有默契的站在了同一边,劝周母回去休息。
周母见此情绪稍稍平复些,抓着周沛胥的手,殷勤嘱咐道,“你昨日夜里受到这么大的罪,今日就好好休息,不准再去上朝了,哪怕朝中之事大到捅破了天,也不及你的身子重要。”
说罢,又扭头朝周公宏愤然道,“我只就胥儿一个儿子了,你若再无故折腾他,我定与你没完!”
做完这一切,周母才在仆婢们的拥簇下,退出了祠堂。许是周母最后的话语起了效用,两父子默默相对,无言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