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胥瞧着眼前杯觥交错的场面,只觉得心境纷杂,他执起酒壶倒了杯酒,然后抓起酒杯,缓缓起身朝双亲道,“父亲,母亲,今日难得有客来,孩儿原该好好招待,可方才多饮了几杯,直觉身体有些许不适,又怕酒劲起了,行为莽撞坏了雅客兴致,所以孩儿自去吹吹冷风醒醒酒,先告辞一步。”
语意便是拒绝这门亲事。
拒绝得很婉转,却也很坚决,一如周沛胥在朝堂上的处事风格,言语中给尽了体面,却依旧冰冷残酷得让人无地自容。
他这番话罢,厅中和煦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若是在家宅中,周公宏或许当下就要破口大骂,可在外头,他到底护了周沛胥几分颜面,只阴沉着脸道,“有客来访,岂有擅自离席的道理?”
眼看着场面僵持不下,柳霜霜便不断给柳尚书使眼色,柳尚书察觉到了,却只将脸扭到一边并未张嘴缓和气氛,他再想撮合这门亲事,也知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周沛胥若是情愿做他女婿自然是好,若是不愿,饶是他有滔天权势又如何?莫非他还能为了权势,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么?
周公宏又道,“醉酒了,唤小厮上几壶浓茶灌下去便是,去外头醒酒做什么。”
“父亲明知,孩儿离去并非只因醉酒。”周沛胥眉尖紧蹙,声调也凉了半截。
场面愈难看,落针可闻。
周母一时不知劝谁,柳家夫妇面对着周家的家务事,更是不好张嘴说话……
蓦然,柳霜霜竟缓缓起身,先是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又道,“周伯父,辅大人醉了酒,在厅中憋着也是难受。”
“正好,小女也想趁着春社的热闹去挑几件饰,不知能否请大人作陪?”
柳霜霜眸光清澄,直直对上了周沛胥的眼。
周沛胥避开她的目光,默了默,然后道,“自然乐意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捉急,下章出场。
最近太忙了,更字数有限,等过一阵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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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o章
“娘……小姐,往年三少爷,不是和伯爵府那群公子在畅春园听戏,就是陪您在街面上闲逛,今儿个您怎么就这么确定他在金阙楼呢?若是我们在金阙楼没寻到三少爷可怎么办?”
“那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人头攒动的长安街上,袖竹一面替沈浓绮小心隔开人流,一面心惊胆颤问。她们偷跑出宫本就是大罪,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回去便好,若是明儿个一早,女官们来请安时还回不去,消息走露出去,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沈浓绮原也不是来寻沈流哲的,她是来找周沛胥的。住了这么多年对门,她自然知道每逢春社,顺国公府在金阙楼的家宴,可她总不好与袖竹直说,她作为一个堂堂皇后,竟想着偷跑出宫私会外男。
“你不要着急,他就算不在,我们也可以自己逛自己的。待逛得差不多了,再回卫国公府,让管家传信给流哲便是了。往年春社日祭祀,皇后母家都可在晚上祭祀完毕后,将传达天意的祭品送入宫中,递给皇后。有此祖制,就算宫门下钥了,侍卫也必定会放行的。”
沈浓绮思虑周全,若是在金阙楼没有寻到周沛胥,那便用这个法子,也能回宫。
沈浓绮的容颜不能被人窥见,头上戴了顶帷帽,长长的曼纱垂在腰间,在满街通明的跳跃灯火下,显得既神秘又婀娜。
可就是因为这曼纱,出宫时险些就露了破绽,守宫门的侍卫谨慎,坚决不见容颜不开宫门。僵持了颇久,还是袖竹机灵,撩起曼纱露出脸,端起了景阳宫的威势,显出皇后的凤令,侍卫们不敢得罪,这才没有坚持看掀开沈浓绮的曼纱。
曼纱轻薄,又是御用之物,所以不知用了何种特殊的工艺,使得曼纱外的人瞧不见里面,但却能从里头窥见外头。
就算没有入宫之前,沈浓绮也是被养在深闺中,轻易不出来见人的,后来嫁入皇宫之后,愈随着凤鸾被人架在了肩上,端在了空中,与人群隔得远远的。往年春社虽然她也能出府来看热闹,可所到之处,也被暗卫有意隔开了,不得丝毫畅快。
此时她隔着面纱,感受着川流不息的人流与她擦肩接踵而过,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着喜悦与幸福的笑脸就近在咫尺……这种融入人群的感觉,并未让她觉得半分不适,她只觉得即鲜,又刺激,仿佛帮她打开了世界的大门。
她这兴奋的感觉随了一路,直到在灯火阑珊的巷道处,望见了一对男女,那份欢愉骤然就停滞了。
百姓们似乎也注意到了二人,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忽然就因他们的出现而静寂了几分。
实在是因为那踱步在青砖道上的白衣男子太过乍眼。
男子衣饰不凡,面冠如玉,气宇轩昂,他面色沉静着,在千万盏的烛光中缓步走来,似是在春社日能给人带来光明与希望的天神。
站在身侧女子容貌虽也出众,可终究被男子出尘的气质压了好几头,瞧着并不特别般配。
“小姐!你快看,那不是辅大人么?”袖竹大惊失色,赶紧低呼出声,“辅大人最重礼道,若是让辅大人撞破您在此处,而并未在景阳宫中祈福,咱们就算混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咱们快走!诶!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