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地上那锦袍男子嚷嚷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陈家黑心烂肺,在饭菜里投毒,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抵赖么?”
陈浣纱充耳不闻,只对百姓们道:“桂芳酒楼在旻丰起家,全靠街坊乡邻们捧场、信赖,我陈家唯一的愿望就是为大家奉献最美味的美食,断无坑害之意。大家且听完大夫的话再来理论对错。”
百姓交头接耳,犹疑道:“是啊,陈掌柜是个善心人,咱们都有耳闻,这事弄不好是个误会,听听大夫们的话再说吧。”
地上三流氓见势不好,还想阻拦,周斌一个眼色,三个伙计悄悄挨近了一些,不偏不倚正好堵在他们面前,怒目瞪视着他们。小丙更是瞅着空子对地上那位露出一个笑。
黄褐衫一抖,连忙拉住伙伴们的衣角,使了个眼色。
现在形势对他们有利,谅陈家也翻不了案了。只是,黄褐衫儿脸皮一抽,这肚子怎生疼得这般厉害,莫不是那药剂量大了吧?
这时已听得李大夫朗声道:“这二位认真说来不算中毒,只是吃错了东西而已。”
那妇人抢声道:“不可能!怎么是吃错了东西,就是中毒!你没见他脸色白得跟纸似的,这不就是中毒的迹象吗?你们……你们内外勾结,想要瞒天过海啊!呜呜呜……我苦命的儿。”
这话可犯了大夫们的众怒。这年头信誉最为重要,尤其是做生意的,当大夫的,信誉有损,岂不是断了人家财路?
当即李大夫就气得胡子直抖,沉沉喝道:“无知妇人!李某行医二十多年,从未说过一句违心话,你怎敢诬赖于我!简直岂有此理!这二位没中毒,明明是吃多了巴豆,拉坏了肚子,我敢以我的名誉担保,这诊断错不了!”
其余几位大夫也纷纷同气连声讨伐起来。
那妇人脸色有点儿白,但听了巴豆之说,只是不信,这药是她亲自下的,怎么会是巴豆?她看看陈浣纱冰冷淡定的表情,心里笃定这是她的阴谋,于是冷哼了一声,道:“我也敢担保,这症状绝不是吃错了巴豆!”
正要再煽动煽动百姓,忽见门板上那人全身抽搐了几下,突然从门板上挺了起来。
妇人心道:作得正好!
“你们看,他这可不是中……”一个毒字还含在嘴里,就听“噗噗”几声有节奏地响起,之后一股恶臭传来,门板上的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色一惊,继而一喜,再变成黑乎乎一片压抑惶恐之色。
妇人站得最近,险些儿被这憋了几日的恶臭熏翻一个跟斗,足足退了四五步,才缓过气来。那脸色,青红紫白,可谓精彩。
这头还没缓过来,只听又是一阵震天屁响,百姓们有了准备,纷纷做鸟兽散。陈浣纱从怀中扯出一块帕子,摁在口鼻前,她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来这么一出。
黄褐衫脸色僵硬,一咕噜从地上翻起来,夹着两条青蛙腿,就想往外边走。
陈浣纱一个脸色,小丙闪身挡住:“胡二狗,事儿没完,你还是留步吧。”
胡二狗脸色难看,憋着口气道:“燕小丙,我们以前也没仇,你别挡我路。”
小丙不屑地哼了一声,只拿袖子掩住口鼻,却不回他。身后三个伙计排排站开,挡住两两人的去路。
陈浣纱这才道:“二位既然说在我这儿吃坏了肚子,什么肮脏污秽的少不得也先忍着了。巴豆之说,想必大家已经看清了,诸位大夫们经验丰富,德高望重,果然没有虚言。但,即便二位没有中毒,为了洗清我酒楼的冤屈,还是查一查这巴豆哪儿来的好。”
那妇人想溜,没溜成,这时候强作镇定,色厉内荏道:“巴豆哪儿来,自然是在你家吃了,现下已经化在肚子里,你还能怎么查?”
陈浣纱笑道:“你家儿郎的自然吃在了肚子里,但这位客官桌席还在,大可一查究竟。”
钟大夫上前查探了一番,大声道:“这菜品中倒是有巴豆粉,但这菜品跟我们那席上的是同时出来的,上菜之前,我与诸位同行已经检查过,并无巴豆成分。”
陈浣纱道:“如此,你们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让我家小二哥们帮忙?”
黄褐衫眼神乱瞟,趁机往前一冲,被燕小丙识破,脚一勾摔了他个狗啃泥。燕小丙一把掰开他的手心,从中掏出一个黄纸团,交给钟大夫。
钟大夫手一抹,鼻子一闻,点头道:“正是巴豆粉。”
黄褐衫儿在东西被拿走之时已经瘫软了下来,听了这话只觉得股间一热,一股黄汤浸透了下袍……
百姓们嘘声连连,纷纷对他们怒目相向。好端端吃个饭,被这闹的,浪费了这一桌桌好饭好菜,作孽哟!
陈浣纱转向那妇人道:“现下,该轮到你来说了吧?”
“说、说什么?我要说的都说了?今儿算你们走运,这事我们也不要公道了,他……我儿现下正虚弱,得回家养养。”
燕小丙“扑哧”一笑,脆生生道:“葛妈妈,什么时候你从良了,还生了这么大个儿子?啧啧啧,让我看看这小郎哪位啊……哦,这不是张三郎吗?前儿听说你爹闹了赌坊被拘在大牢里了。我还道你是孝子呢,没成想几日不见,却成了老鸨亲儿了,哈哈哈,这可是大稀奇啊!”
那妇人脸色唰地惨白,咬碎一口银牙,三角眼一吊,啐道:“好你个燕小丙,狗嘴里不吐象牙,老娘清白着咧,去你的大头儿子。这事,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