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浣纱挑眉道:“阿源你心中是有主意了吗?”
曾源笑道:“本来收账回来之后便准备跟你商量的,却因为酒楼出事耽搁了,我确实有点儿想法,说给大家听听。”
第28章变强
曾源轻松道:“说起来,这跟东家让我结账有很大关系呢。”
曾术两眼亮闪闪地,充满信任和崇拜的看着他哥,催促道:“哥别打机锋了,快说吧。”
曾源道:“那日我去良记米行与吴老板会账,正巧是春耕,米行里存着许多去岁收上来的稻米供人购买做谷种。我到米行之时,吴老板下到庄子里忙活着卖谷种去了。我跟着米行的活计找到庄里时,吴老板正带着十来个活计在称米。我在旁边站了半日,他也未见。待见到我时,那脸色都黑了呢。诸位知道为何?”
周斌挠头道:“行商之人,都有八个心眼儿,谁知道他想的啥,莫不是坑人被你现了?”
曾源乐道:“周大哥真是敏锐。你虽未全猜对,也差得不远了。”曾源不动声色恭维了一声,为大家释疑道:“那些来换谷种的百姓,个个拿出家中白花花的大米来换,且还不是一比一兑换。我们从米行中买米,一石米八百钱,一两银子不过买得两石大米。但米行从百姓手中收米,确是一旦米四百至五百钱不等,还得是米,这中间的利润却是让人眼红。”
曾源说到此处,不免愤懑道:“这还罢了,且我看他收米的斗比卖米的斗还大了不少呢。佃户们老实,一个个用白米换他陈谷子,并不以为怪。我悄悄寻了人问,竟知人人皆习以为常。”
曾源原先也是在大户家做事,并非没有受过苦,但从前只知道埋头做事,竟是没有丝毫考量过商人这等奸诈的行为。如今眼界也开阔了,多少受到陈浣纱一些观念的影响,才一看之下大为气愤。
在古代,大粮商们勾结在一起,便能轻易掌控市场行情,大启也是如此。市场上的粮价皆有商会评估,交由官府批准执行。官商勾结,中间的亏损便只能落在老百姓的身上,陈浣纱仅仅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其他表示。
孙不长道:“便是如此,也是自古以来的成例,我们看便看了,说便说了,又如何改变得了?”
周斌点头道:“权势欺人,财势亦欺人。阿源,你还是说点儿实在的吧。”
曾源失落了一会儿,笑道:“我知晓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不吃这个亏。”他抬起脸,一双黑黝黝地眼眸闪闪亮,带着异常的狂热道:“东家,我们何不买田雇人自己种粮食?如今天下承平,官家早便了榜昭告天下,有开荒之田地,由开荒者得其三成,所得之田产免税赋十年。”
“开荒?哥哥你想清楚了吗?如今我们刚刚摆脱牢狱之灾,哪来的人手和银钱去开坑荒地呢?再说,旻丰城内已无无主荒地,城外官道连着城镇,哪有余地给我们去开荒呢?”曾术老成的表情也不免碎裂,颇失望道。
曾源一呆,他只是觉得拥有自己一片儿田地,总是一种资本,种粮食庄稼岂不正好供给了酒楼的需要?却没想到陈家突然的横祸把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点儿家底快用完了。
“哈哈,阿源心思活络,能想出这样独特的点子也不容易,现下做不到,总有可以做到的时候。”孙不长劝慰道。
曾源却更是沮丧,他带着一点儿希望和一点儿歉意看向他的东家。明明是一个年幼的女娘,却让他不自觉地觉得可以信赖和仰仗。
陈浣纱手指无意识地勾画着桌面的纹路,脸上一副思索的表情。
厅内安静了下来,众人慢慢把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浣纱还是没有出声,脸上的表情却不断变化,一忽儿似乎充满疑惑,一忽儿却又释然,看得众人心里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好奇得很。
曾术不耐地挠挠头,眼神漫不经心地扫向周围。
咦,他什么时候跑那儿去了?
曾术瞪大眼睛,少年青涩的脸上显出几分符合年龄的憨态。他看着双手抱胸倚靠在立柱上的洛行书,一阵温暖的风刮过,带动他的额,隐约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乌黑的落在眉毛下方,堪堪遮住点漆似的双眸,曾术竟在心底生出一种‘洛大哥生得真好看,竟然比起齐家大郎也不遑多让’的感觉。
他与他相处两月有余,现下想来,除了沉默寡言的印象,他竟然对洛行书的容貌从未有仔细的观察。这实在是不寻常。明明,他与他相处的时间那么多,天天见面不知多少个时辰,却不知他的容貌——这究竟是怎么生的?
曾术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东家?
洛大哥痴痴地看着东家?
曾术觉得他今日果然是高兴过头眼花了。许是他的眼光太直接,在他呆的时候,被注视的洛行书倏然抬起眼,那双眼睛明亮锐利,一时间竟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的气势。曾术眨眨眼,却看到对面那人对他轻勾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似乎是笑容的弧度,眸中的神情也如往日那般平静温和。
他刚刚在想什么?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疑惑,却在他平静的眼眸中,一切疑惑都已然消散。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过来,曾术愣了一下才知道是陈浣纱在说话。
“……如此,阿源的想法很好。虽然我们目前没有这个余力去开垦荒地,但爹爹在当铺里还压着三个庄子,这事我险些儿忘了。明儿阿源跟我走一趟,把庄子赎回来,先把这三个庄子管理得有出息了,积累些银钱,再来办这置地的事儿。”建立粮食基地啥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陈浣纱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暂且把能做的先做好。她见曾源脸上露出的喜色,会心一笑,又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一月之前,我跟你们提起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