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他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满是踟蹰地远远看着一间紧闭的房门走来走去,时不时又停下脚步往那个方向望去一眼,那不是他的二弟又是谁?
齐长岐脚步略缓,心中已经猜到生了何事,大抵是弟弟的秘密被现而惹得爹生气了吧。齐长岐摇摇头,上前道:“二郎,爹在房间里边歇着么?”
齐长蒲见到他过来,霎时眼睛一亮,但想起之前生的一幕,目光转而黯淡:“嗯。爹在里边……他在里边闷了大半日,在生我的气。”越说声音越小,脸上虽然带着愧疚,但目光却还是透着坚定。
齐长岐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件事你告诉爹了?”齐长蒲点头,神色黯然:“可是,爹不同意。大哥,你也觉得我选错了么?”
他抬起头,似乎是寻求支持一般,望向齐长岐。
齐长岐静了一会,摸摸他的头,鼓励道:“二郎,你已经长大了,应当知道,世上许多事情并不能轻易区分对与错。这毕竟关系到你的前程,如果你能选择不悔,那么纵然是错的又有何妨?大丈夫立于世,必须有自己的主见和决断,并对自己的选择负得起责任。爹……是为了你好,但,该怎么选,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齐长蒲爬了爬头,半清醒半迷茫,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大哥,不论如何,我都已经决定了。你说得对,我应该选择自己的前程。爹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成就,他……总会理解我的。”
齐长岐笑了一笑,道:“跟我一起去给爹请安吧。”
“好。”齐长蒲一面说着,一面主动走在了前面。他想,无论老爹是怎样的态度,他的决定也绝不会更改,老爹心软,慢慢磨着,他总会答应的。
齐修平见到齐长岐的那一刻,脸上确实有过欣喜,但那欣喜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便被严肃所替代。
齐长岐微笑的眼瞳微微收缩,袖子里的手悄悄握成拳,咽下心里的苦涩,他谈笑自若的关怀起齐修平的身体。一家人拉起了家常,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早先生的不快。
闲话叙完,齐修平道:“……大郎,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
齐长岐道:“我要为春闱做准备,这段时日,便不回家了。爹是打算在这边安顿,还是回旻丰?”
齐修平眉头紧锁,感觉说不出的疲倦,他沉默起来,想得越多,心里只觉得无力,良久,他才说道:“春闱,你们兄弟,都已经做出了决定么?绝不更改?”
两兄弟点头不言。
齐修平叹道:“罢了。我的话你们已然不放在耳中,多言无益。我这回来,只是听说你得了解元,原本想跟你说说……如今也不必说了。既然如此,我住几日便回了,你们各自保重吧。”
这样服软的话语可不像平日里的齐大夫说得出口的,齐长蒲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但想到方才大哥的一番话,便堪堪忍住,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劝道:“爹何不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家里也没有急事,妹妹那边也可以她接过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不好么?”
齐修平没好声气道:“怎的无事?你妹妹在书院里边念得好好儿的,莫非让她摞下学业陪你舞蹈弄棍?我走了医馆何人来管?再有你浣纱妹妹的药膳正在劲头上,也离不了人。混小子,你要如何我懒得管你,你浣纱妹妹毕竟一个女儿家,独自在外多有不便,你们要时时记挂着她,照顾好她,也放你陈叔叔安心。”
听他这么说,齐长蒲脸上显出笑容来,忙不迭应道:“自然自然,爹爹不说,我也会常来照顾浣纱妹妹的。大哥也是一样呢,是吧?”
齐长岐笑着点头。
齐修平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才撇开眼光。
没多久,陈浣纱过来请几人吃饭。饭后又闲聊起旻丰城酒楼和药膳的情况,齐修平精神才好了许多。
“浣纱,这回过来,碧纱还求着我带她一起来呢。倒是被你爹劝住了。你这妹妹可厉害着呢,听蔻娘说起,她在书院里算是拔尖儿的,结交了许多富贵家的女娘,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若得空,你还是跟她多多亲近一些才好,都是一家人,没得两地相处,反而生分了。”齐修平突然把话题绕到了陈碧纱身上,言外之意似乎是陈碧纱有些异常,让陈浣纱管一管的意思了。
陈浣纱怔了片刻,意味深长道:“多谢伯伯提醒,是我疏忽了。过些日子便是中秋,这回我准备把爹娘妹妹们都接过来,在这边团圆。伯伯何不多住几日,到时候让爹爹把蔻娘一道接过来,两家人一起过佳节,岂不热闹?”
齐长蒲大喜,附和道:“妹妹说的是。爹,你就多住些日子,把妹妹也接过来吧。反正在家里过也只有我们几个人,冷冷清清,有陈叔叔一家一起来过,倒真是热闹许多呢。”
齐修平想了一会儿,到底心里还有顾虑,也不能安心离开,便顺水推舟应下了:“也罢,便多住几日吧。”
当夜,还是在那处暗娼的院落,一个黑影闪入敞开的窗户,跪在一人面前,喁喁细语了半刻钟。
赵叙眯眼道:“很好,继续监视。这回,不信抓不出十三的小辫子。洛行书有何异动?”
那人回道:“回禀王爷,一切正常。洛行书每日跟随陈浣纱进出,并无跟其他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