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仪扶他睡下,又吹灭油灯,摸回自己床上躺着。
她双手在腰上绕了绕,捏着那一圈厚厚的肥肉,悄然叹了口气。
她这几日严格控制饮食,不敢多吃,也注意了运动量,摸着瘦是瘦了一点,但相比于她的身型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看来,这具身子想减肥成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不过她也不急。
减肥不止是为了变瘦变美,她更注重这具身体的健康,她现在这副样子,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实在令人担忧,只有拥有健康的体魄,她才有信心过好以后的日子。
程令仪睡的床本就是用木板临时搭的,并不结实。
所以,她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动静,傅玖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睡不着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有点,你也不困吗?”
“嗯。”
程令仪在黑暗中睁着眼,“那咱们说会儿话吧?”
“好。”
程令仪想了想,问道:“傅玖,你跟傅磊看起来年龄相差不大,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你?”
今日傅磊过来,对傅玖的态度看着还算客气,可程令仪就是觉得,傅磊恨傅玖。
傅玖道:“阿磊只比我小半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关系还是很好的,可进学堂念书以后,似乎就变了,他对我的亲近只维持在表面,背地里我曾数次听到,他跟别人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
程令仪默了默,“你念书比他厉害吗?”
傅玖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吧,我……十二岁考中童生,他十五岁才考上。”
“我听闻有些人到老才只过了童试,一辈子都没能更进一步,而这,你年仅十二岁就做到了,的确是天赋异禀,难怪傅磊会嫉妒你,可是……”
程令仪犹豫着没有把话说完。
漆黑中,傅玖似是轻笑了一声,“你是想问我,既然我十二岁就能过童试,如今傅磊已经是秀才了,而我为何却什么也不是?”
程令仪听出他语气里的黯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没有非要打听的意思。”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说我天赋异禀,其实我只不过是自小勤奋,比别人都用功罢了,考上童生我虽高兴,但却没有骄傲自满,我深知科举入仕并不容易,更难的还在后边,所以从不敢松懈,六年间我参加了四次院试,可……一次都没有中过。”
傅玖语气哀伤,似有着深深的不解。
“前两次我还告诉自己说,我才疏学浅,一两次没过也是正常,可几年过去,连先生都对我称赞不已,我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还是……”
程令仪忍不住安慰道:“真金不怕火炼,你别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
傅玖自嘲地笑了笑,“我却不敢相信自己了……”
他的志向在高处,所以他从不觉得秀才是多么了不起的身份。
可这些年过去,他却连院试都过不了,这个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微末功名,对他而言都已经遥不可及,又何谈以后呢?
遭逢大祸之后,他身患重病,落下残疾,也失去了入仕的资格。
就好似一直以来的执念,被老天爷亲手打破了,所以他消沉颓废,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