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你们大艮的军队就入城了,俺娘说要离开,可是又怕外面兵荒马乱就暂时留了下来,但是俺却现她老人家经常询问入城的大艮官员中有没有姓刘的?有没有姓庞的?听一些有见识的客人说没有,她老人家就仿佛松了口气。
前天有一位军爷来俺家吃焦锤,跟俺娘闲聊了几句,好像还提到了一位大官的名字,当时俺看俺娘的眼睛都放光了,那天她老人家好像过年一样开心,还破天荒地给俺做了五十个焦锤吃呢。
俺可不傻,俺其实很聪明,俺就在猜是不是有青天大老爷来幽州了?俺娘肯定有天大的冤情要找大老爷告状,说不定比话本上还热闹呢。
可是等啊等啊,俺娘还是每天上街卖焦锤,没去找她的青天大老爷,俺提了两次,还被俺娘训斥了。
后来。。。。。。后来青天大老爷你们就来了。
包大人,都说您是青天,连皇帝的女婿都敢杀,俺娘一定有冤,请青天大老爷申冤啊!”
这铁牛看似语无伦次,还真是个聪明的憨憨,硬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宋痒心中一动,连忙询问道:“铁牛,你刚才说,我军初入城时,你娘四处探听入城官员中有没有姓刘和姓庞的,听到没有之后便如释重负?”
铁牛拼命点头道:“对,就是如释重负,俺听说书先生讲过这个词的,就是老忘记,还是大老爷您说得好。”
“咝!”
宋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苍白。
刘、庞二姓在大艮可不是普通姓氏,当今皇后正是姓刘,那庞太师可是姓庞!
而且去岁负责到陈州放粮的官员正是庞妃之弟,庞豹!
还有那尖细嗓子的好人,四个杀手。。。。。。
宋痒只觉一阵的心惊肉跳,这铁牛所说若是真的,此案岂非是要捅破天了?
下意识地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要不是有包正在旁边,他恐怕早就掉头逃离,有多远就逃多远。
‘宋某这是什么命啊,只是陪包大人出来走走,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案子,也不知包大人他会做何打算?’
心中正自寻思着,忽听包正淡淡地道:“铁牛,此案本官接了,还不带本官去见你娘?”
。。。。。。
到了铁牛和‘李娘子’现居之地,包正不由得感叹,无怪幽州南人会对北国念念不忘、甚至仇恨南朝,北国对幽云南人确是少欺凌、多帮扶,颇有些上世蓝星给予异国人‘国民待遇’的味道。
来历神秘的‘李娘子’在大艮时遭遇追杀,朝不保夕,到了幽州后却因为有一门做焦锤的手艺得以安身立命,按铁牛所说,他和娘亲是今年春天逃至幽州,这才不过半年时光,居然已经在西城的南人区拥有了一座二层小木楼。
宋痒也是感慨,他多年在大名府路为官,对幽云的变化是最清楚不过的,北国虽对‘土著’南人一向有安置国策,但要说南人地位升高,还是最近二十年间的事,而这正是韩德让以南院枢密使兼领幽云都知事之后。
在韩德让理政期间,幽州南人开始享有原本只有北人才能享受的‘粮贴’‘炭贴’‘税贴’,开始与北人共遵同一律法,彻底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如今幽州南人无不感念韩公恩德。
甚至在有些方面,韩德让做得比大艮还要完善,说是福泽一方、福泽南人也毫不为过。
“这个韩德让,为了自己的老情人苦心安排,怕只怕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为今天的和谈做准备了罢?”
包正也是暗暗头疼,这位时之真魔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大艮破除天门阵后是在军事上占据了上风,却不像韩德让却早已提前一步占据了‘人和’。
“两位大老爷,我家到了。”
铁牛一指面前的小木楼,脸有得色。
包正抬头一看,真是心中暗赞。
眼前这座两层小木楼的外壁早已是木漆斑驳,显然年代久远非近年所造,可是却被擦拭的十分洁净,楼梯一侧和小阳台上,还摆放了许多绿植和鲜花,一眼望去,多为幽雅之属,却无大红大绿的媚俗。
望楼而知人,这‘李娘子’又哪里会是一个寻常妇人?
楼上响起一声悠然长叹:“铁牛啊铁牛,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为娘多番教导,你却终不知人心险恶,竟然背着为娘偷偷离去?
你可知道,若是你所托非人,为娘和你的这两条性命就要绝于今日?”
宋痒暗中一咬牙,开口道:“不知楼上李娘子是哪位贵人避祸于此,今有开封府包青天在此,不知可能令贵人宽心?”
此行包正没让他先回州衙,宋痒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认准了要投效包大人,如今就是他表现的良机,若是因此畏惧退缩,只怕就要被包正看轻了。
“在下宋痒,临任幽州权知,受命理政一方,也算是这里的父母官,不知可否令贵人信任?”
包正看了宋痒一眼,心中有些满意,这位宋才子还是有些担当的,是个可造之才。
楼上微微一声惊噫:“楼下来的这位大人,当真是开封府的包龙图,包青天!”
包正笑道:“如假包换!”
“好好好,想不到上天有眼,竟让哀家在这幽州城得遇我大艮忠良!包卿,你可知哀家望你,恰似大旱望甘霖!”
楼上那道女声一直平淡无波,十分的冷静,此刻却因为激动提高了几分,其中更是蕴含了无数期待、一腔的热望!
哀家!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宋痒的脸色还是瞬间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