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在丫鬟们那里打听了下,知道顾惟没事就在后院,于是去后院找顾惟,刚刚绕过一座假山,就看到顾惟孤零零站在桃树
下。
枯枝朽木之下。
男人如同一座冰雪雕就的神像,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扬起唇角笑了笑,这一笑仿佛令冰雪消融,冬日寒意在神明令下退却。
但是下一刻,男人转过头,脸上笑意转瞬消失不见。
又只剩无尽沉暗的黑。
宋衍呼吸的放慢了些,假装不在意的走过去:“你在这里啊。”
顾惟早就听到了宋衍的脚步声。
这还是宋衍第一次来这里找他,顾惟嗓音低沉微哑:“何事?”
没事就不能聊天吗……
宋衍心道这孩子还是这么冷,以后离开了,可不要总是这样子孤僻啊,要多交些朋友才好呢。
他挑起嘴角,眼中是狡黠笑意:“我们出去一趟吧,我带你看个热闹。”
顾惟对什么热闹都不感兴趣,但他对上宋衍期待的眼神,宋衍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出去,那……就去吧。
一刻钟后。
顾惟抬眸看着顾家的牌匾,神色不解的看了宋衍一眼。
不知宋衍作何打算。
宋衍看着顾府门前的白幡,还有遍地洒落的纸钱,今日就是顾思齐的头七,前来吊唁的人神色肃穆,整个顾府都氛围低沉。
宋衍回头对顾惟道:“我们进去吧。”
顾惟顿了顿,看着前面宋衍的背影,迟疑片刻,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嫁出去后第一次回来。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往日,顾府的大门正厅他是不被允许来的,因为顾家不希望有人见到他的存在,他只是个活在别人口中的名字而已,真正的他,卑微的连最下-贱的仆从都不如。
前面顾元修站在那里迎客,顾元修身材高大容貌儒雅,但面色似有些憔悴,他看到宋衍和顾惟进来,诧异之色在眼中一掠而过。
宋衍恭恭敬敬的给顾元修行礼:“思齐的事是个意外,岳父切勿过于伤神。”
宋衍又擦了下眼角,状似难过道:“思齐以前便是我的好友,如今又是我的内弟,我怎么都该来送他最后一程。”
顾元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看宋衍礼节周到,况且家里今日人来人往,只能颔首道:“你有心了。”
宋衍又继续带着顾惟往里面。
灵堂中摆着一个棺椁,秦绮澜一身白麻布衣,不着脂粉,伏在棺椁旁神色空洞,似是已经哭的没有了眼泪。
旁边人来人往,但她视而不见。
隐隐约约的,她感到有人来到棺椁前,久久不曾离去,她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宋衍假惺惺的站在那,那个该死的贱种也在一旁。
秦绮澜的恨意瞬间涌了上来,他们是过来看热闹的吗?对,一定是这样,他们是来看他们母子笑话的!
说不定就是那个贱种怂恿的,他们竟然还敢到顾家来!
秦绮澜霍然站起来,死死的盯着宋衍。
宋衍望着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然后上前一步,在秦绮澜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道:“顾思齐罪有应得,命该如此,您还是别太介意了。”
说完迅速的拉开距离,一脸哀伤之色,温声安慰道:“节哀顺变。”
秦绮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脑袋中仿佛有什么炸裂开来,紧绷的弦一根根的崩断,这瞬间她顾不得是在灵堂之上,冲着宋衍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你说什么!”
周围的所有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顾元修眉头一跳,快步走了进来,一看秦绮澜神色癫狂,连忙上前拉住了她,低声劝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绮澜却不管不顾,抬手指着顾惟尖声道:“谁让人把这个贱种放进来的!”
顾元修脸色霍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