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眼小,韩运脚上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看见路易斯哭,一大群人齐齐围上来抱他、安慰他,甚至打电话叫救护车,韩运刹那间也想哭了——他也疼,他也踩到了针。
可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他怎么样了、疼不疼。
他忍不住想,若他还是皇帝,受了伤,所有人都会为他紧张……
想了个开头,韩运就不愿继续想下去了,他用纸巾按着自己有针眼的脚心,越深想越委屈,他就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秀导抱着路易斯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你脚上也有针眼?”
韩运说:“草地上被人插了几根针。”路易斯爬到了他怀里来,韩运搂住他,但并不知道怎么说西语的韩运,也没办法安慰他,只能摸摸他的头。
秀导脸色凝重起来。
韩运:“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秀导:“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
上午和下午彩排时都没事,那说明针是在观众进场前那段时间被人藏进草地的,只要问一问那时候谁不在,很容易排查出来是谁。
那么多的工作人员,总有人看见的。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
韩运感觉脚底钻心地疼,他把带血的纸巾丢在旁边垃圾桶里,抬头望向秀导:“我可以不声张,但如果没有查出来是谁,我就……去报警。”
或许因为韩运受了工伤,薪酬多给他了八百,因为脚太疼,他连庆功宴也没参加,就打车走了。
他高兴地在小区楼下买了一箱牛奶,提着上楼时,他的脚还是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心理作用。
电梯一到,韩运就觉得今天这层楼气氛不太对,黑压压的,灯也不如往常亮,有股难以言喻的森然……走到门口,他看见一只黑色的狗趴在自己的家门口。
这只狗高大挺拔,身姿像一只鹿,耳朵尖尖,黑色的皮毛十分油亮,一看就是有名的品种,还是特别凶的那种,浑身都散一股穷凶极恶之气。
是他不认识的品种。
韩运怕狗冲上来咬他一口,默默地后退一步。
哪知这狗忽然站起来,朝韩运走来。他自知跑不过狗,而且跑了说不定还会激怒这狗,也没敢跑,就是害怕地把牛奶抱在胸口,根本不敢动弹。
万万想不到,他如今是如此窝囊,连狗都怕。
他被逼退到了墙边,恶声恶气地道:“我警告你啊,不能咬我!”
说完这话,狗便停下了,略微歪头望着韩运。
……竟然还有点乖。
韩运松了口气,立刻感觉这只大狗也不是那么地可怕了:“好了,快回家找你主人吧,别赖我这儿了。”他正欲往家门慢慢挪动时,那只凶巴巴的狗却走到他身旁,韩运以为它真的要咬上来,没想到那只狗低着头,温顺地在他腿上轻轻蹭了蹭。
他低头,看见狗的黑色眼睛里闪着依赖的光,仿佛找到了主人般。
韩运那天下楼还在电梯里遇见一个在他旁边撒尿的泰迪,他一个眼神把泰迪瞪得抖,所以他不是很喜欢狗。他的豹房里倒是有很多野兽,但他只是看一看,从来不去碰,不接触那些野兽。
说来奇怪的是,豹房里那些凶恶之极的野兽,每次看见他都乖顺得像只小猫般,就像眼前这只凶巴巴的狗。
只是……望着这一只,尤其是眼睛,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心软的熟悉感。
他无奈地摇头,嘟哝一句:“算了,就收留你一晚上,妈的,这么壮实,看起来比我还能吃……”
狗再次乖顺地往他腿上蹭了蹭。
韩运不乐意:“别蹭!”
“是不是饿了?”他按了密码开门,先把狗赶到卫生间里:“会不会自己洗脚?”
于是狗就把脚丫子伸进韩运早上出门还没来得及洗、泡着内裤的盆子里跺了跺,跺完还在地毯上踩了踩,擦干水。
“……很聪明嘛!”他把牛奶放下,坐在堆满衣服的小沙上,脱了鞋袜,看了看自己受了伤的脚,仍能看得见针眼,好几个小红点,皮肉里暗暗地在疼。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把脚翘到了茶几上,伸手按开电视。
而那刚自己洗完爪子的大狗,跳上了沙,韩运要推他下去:“别上来。”大狗却不听,硬是爬到了沙上,整个庞大的身躯都窝在韩运身上。
韩运猛地闻到一股挺好闻的气味,他就停下了:“嗳,你家主人给你用的香波还挺好闻的……”
狗身上的温度高,哪怕大夏天屋子里开了空调,韩运心里仍是极度不愿意抱这只不认识的大狗。
不过看在它干干净净身上还很好闻的份上,韩运想着自己反正等下也要洗澡,居然没动了。他随手搜了一个古装剧的频道,抱着怀里的大狗,仿佛自言自语般:“你找不到家了对吗?”
他低头望着狗,狗也望着他。
韩运声音很低,夹着浓郁的寂寥,琥珀色的眼睛垂下,看着仿佛快要流泪了般:“我也是……我找不到家了。”
他满脸都是委屈,一个人太惨了,他孤独坏了,竟然抱只狗都觉得温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