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刚好跌到蝉翼剑旁边,他重夺此剑,殊无喜色,只是阴沉着脸,来到钟敏尸身之畔,连斩数剑。
“他都死了,你为何还要对死人不敬?”梅兰忽然扑来,紧紧抱着钟敏,哀声道:“求求你,放过他。”
杨飞瞧着梅兰,恨意大起,恶向胆生,恨不能一剑杀了她,蝉翼剑抵及梅兰胸口,却难下手,怒道:“今日之事,皆是你这个恶毒女人所致,你还好意思向老子求情?信不信老子一剑杀了你?”
梅兰不但不惧,反而起身挺胸,大声道:“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泪如泉涌,狂泄而下,泣道:“当日我同那个女人一齐失身于你,一并怀上你的骨肉,为何她能伴在你身边,为何她能生下孩子,而我只能忍辱偷生,还要嫁给这个淫贼,最后连孩子都失去了?只因她是南宫世家的千金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婢女?”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为何?”杨飞狠狠瞪着梅兰,闻得此言,也毫不心动,冷冷道:“小燕子天真善良,与人无争,而你心思歹毒,处处想着算计别人,这是老天对你的报应。”
“连你也这般说?”梅兰惨笑一声,咳出两口淤血,闭上双目,语气平静道:“那你杀了我,为你妻子报仇吧。”
杨飞一咬牙关,挥剑刺下。
梅兰只觉剑光陡寒,却无痛意,睁眼看去,只见自己胸前一缕青丝缓缓落下。
杨飞收起蝉翼剑,面无表情道:“带着你丈夫离去,莫等老子后悔。”
“总有一天,我会为丈夫报仇的。”梅兰负起死得不能再死的钟敏,撂下狠话,远远掠去。
“你为何放走那个恶毒女子?”说话的是侥幸未死,后来偷袭成功,一举击杀仇人的雷洪,常人心脏生得偏左,他生得却是偏右,加之他内力深厚,故而钟敏那正中要害的一剑并未要了他的老命。
“要你多管?”杨飞剑指雷洪,冷冷道:“以往仇怨,今日一笔勾销,你走吧。”
雷洪此刻倦坐在地,面若金纸,鲜血仍不停自胸口流出。
“多谢!”雷洪心知屡次与杨飞为敌,他现在肯放自己一马已是仁至义尽。
杨飞再不看他,回查看南宫燕伤势。
雷洪强撑站起,走了几步,忍不住问:“你夫人伤势如何?”
杨飞微微一愣,还道这家伙有何不轨企图,喝道:“你还不快滚?”
“这是一瓶雪参丹,你拿去给你夫人服下,或能救急!”雷洪忍着怒火,自怀中取了一物,远远掷来,望了南宫燕一眼,跌跌撞撞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杨飞哪信雷洪如此好心,瞧了那个瓷瓶一眼,便置之不理,继续往南宫燕体内输入真气。
片刻之后,南宫燕终于幽幽醒来,望着杨飞,宛若呻吟道:“老公,我们都死了吗?”
杨飞抹了一把泪水,强作笑颜道:“咱们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我们还会白头偕老,颐养天年。”
南宫燕喘了口气道:“你不用骗我,我要死了。”语犹未毕,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大片血水。
“不会的,我们去找大夫,去找你二哥,他会医好你的!”杨飞心头酸楚,抱起妻子,足狂奔。
四周漆黑一片,天际亦是乌云密布,难辨东西,杨飞在山中奔了半天,才现自己已然迷路。他力战之后,为救南宫燕,又耗了不少真气,奔了半个时辰,双腿如灌沉铅,却仍不肯驻足。
只闻南宫燕低声道:“我们去大漠找萍姐姐,一起骑马,一起玩儿。”
杨飞眼中一片模糊,哽咽道:“等你伤好了我们便去。”
南宫燕又道:“我们还要去找苏姐姐,我们三个在一起,永不分……”声音渐小,玉软软垂倒在丈夫怀中。
“小燕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杨飞跪倒在地,拥着她渐已冰冷的娇躯,失声痛哭起来。
曙光初现,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眨眼已是大雨倾盆,杨飞被淋得似落汤鸡般,仍无暂避之意,或许只有雨水方能冲走他心中的痛楚。
杨飞抱着亡妻,如行尸走肉般,忘情疾奔,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已是大亮,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大湖。
雨幕之中,有打斗之声隐隐传来,似乎有人大喊救命。
“有人?说不定寻到大夫,可将小燕子救活?”杨飞稍稍回神,循声寻去,只见十几名强盗打扮的男子将一个老者围在正中,几个家丁尚在拼死抵抗,个个身上挂彩,看来难以久撑。
杨飞心怀亡妻之痛,满腔恨意正无处泄,不问青红皂白,冲杀进去。
那些强盗虽会些武功,哪是杨飞对手。他举手投足,状若杀神,每出一剑,必杀一人,顷刻间遍地横尸,十余名强盗死去大半,连那老者也看不下去,将剩下两名强盗拦在身后,为他们求情。
杨飞只是冷冷看着他,鲜血和着雨水顺着蝉翼剑滑下,眨眼间剑身又是犹若无物。
那两名强盗已无退路,一人拿刀架在老者颈上,自以为聪明以质相胁。
杨飞置若罔闻,右腕一抖,那名盗贼惨叫一声,右手齐腕而断,随即一道寒意自头项袭往下体,整个身体被居中分成两半,那老者毫未伤,只是被鲜血溅了满身。
此剑之精妙,若非杨飞这数月苦练,加之万念俱灰,心无旁骛,定是万万难以使出。
不过情形实在太过恐怖,一名家丁竟被生生吓昏。
最后那名盗贼骇得心胆俱丧,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奔出百丈,见杨飞似未追来,心中稍安,忽觉寒意袭来,已是身异处。
杨飞眼中杀机更盛,看了剩余几人半晌,问道:“你们可知哪有大夫?”
那老者受此惊吓,竟未失措,应道:“老朽闲来熟读医书,倒是略通一二。”
“那你看看我妻子,可还有救?”
老者慌忙行近,瞧着南宫燕,稍露讶色,轻搭脉门,许久摇头道:“恩公,尊夫人逝去多时,怕是没救了。”
杨飞默默抱起南宫燕,迎着滂沱大雨,阔步离去。
“恩公留步!”那老者追了上来,揖手道:“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杨飞头也不回,来到湖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着南宫燕的尸纵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