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去了。永泰公主暗笑,故意又道,“姑母,我母妃在等着和你饮酒呢,还不快来。”说完提裙,急急忙忙追上了去。
束慎徽娶了王妃到现在,虽然才小半个月,但也知姜女性情直来直去的,和长安城里的贵妇大不相同。倒不是担心她会失礼惹人笑话,便是当真失礼,也无人胆敢笑话,恐怕还会替她寻借口开脱。
他是对自己的姑母南康大长公主不大放心。先有婚次日姜女当众拂她颜面,现在又是温婠的婚事。以她性情,必然怨恨。公然如何谅她不敢,但保不齐会有言语不和或是小动作。放姜女一人在那边,虽说有老王妃和永泰在,束慎徽还是略略挂心,再次分开后,便吩咐张宝看着点,有事来叫自己,这才随少帝也去入了宴。
张宝勤快,两头来回跑。过来告诉他,刚开始入席,王妃周围空荡荡的,谁都不敢靠近。永泰公主坐到她身旁,她朝众人笑了一笑,主动过去,先扶贤王王妃,再扶另位年高的王妃老姐妹入席,同席的妇人们这才争相入座。王妃也不大说话,自顾吃席,但只要说一句,无论说的是什么,周围必定附和声一片。
总之,气氛不要太好了!
束慎徽听得哭笑不得,又问大长公主如何。
“奴婢一直盯着。开席之前,她竟当着众人的面去找王妃说话,好似是在赔罪。”
“王妃怎么样?”
“王妃也没为难她,和和气气的。大家后来都去吃酒了。”
大长公主接连被挫面子,将身段放得更低,束慎徽是有些意外,但再一想,也不难明白其中道理,不过是见风使舵忍气吞声,做给自己看罢了。
倒是姜家女儿今天遇到大长公主,居然不再冷目相对了。
坦白说,他自然也希望如此,但本是没指望的,也根本不打算在她面前提,免得连带自己也遭她冷眼。大婚次日皇宫出来路上和她说话收获的尴尬,他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现在别管内里如何,表面能一团和气,他自然求之不得。又想到少帝方才说喝了两杯,头晕想睡,还是先安顿好他,就让张宝再去那边听用。
女宾宴堂之中,宴席渐入高,潮。
贤王王妃为了款待客人,今日寿宴的菜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其中一道主菜是烤鸽。腌渍后的全鸽以荷叶包裹,用梅枝为柴,慢慢烤熟后,连荷叶裹着热气盛于宝莲盘中,再分别送到每位贵客面前,以供享用。
贤王府后有个梅园,秋天为促梅花冬日盛开,王府下人会修锯掉多余的梅枝,所以这道独有的梅枝烤乳鸽,也是贤王府一向用来待客的名菜。
几十名侍人捧盘,往来穿插,忙而不乱,一一为座上的贵妇人上菜。
一个侍人捧盘上来,轻轻放到姜含元的面前。元泰公主介绍:“王妃,你尝尝看,这是我家独有的一道菜,替你烤的梅枝,是从我家梅园一株自别地移来的生了五百年的骨里红上锯下的,全长安也没有第二份。”
盘的边缘四周应景,缀了几朵早春梅。公主看了眼姜含元眉心上的那点朱砂红,赞道:“真巧,你眉间也似落了点梅,方才我一看到,就想说了,画得真叫好看!我明日和驸马去仙泉宫,我也仿上一仿。”
同席的妇人这时也看出来了,女将军虽然不主动说话,但若你和她讲,她也不会不理,加上都各自饮了些酒,渐渐放开,便都跟着奉承了起来。说说笑笑,每人面前的乳鸽都已奉齐。侍人为贵妇人们掀开宝莲盖,香气弥漫。
一名少帝身边的宫中侍人入内,走到姜含元身边,躬身轻声道:“王妃,陛下和摄政王殿下在一起,殿下打奴婢来请王妃过去,有和青木营有关的事,要问王妃。”
贤王王妃听到了,摇头笑道:“这是什么要紧事,连今日饭都不叫人好好吃。”
姜含元见过这侍人,既来叫了,便站了起来,向贤王王妃和座上的几名年老妇人告了声罪,先退了出来。
走了段路,见这侍人引着自己到了贤王府的后园,甬道两旁植梅,路上遇见的王府下人也越来越少了,起了疑心,停在了一道洞门之前:“陛下他们在哪里?”
侍人躬身:“王妃再随奴婢走几步,前面就到了!事关军情机密,陛下和殿下在梅园议事,前方亭子里等着王妃呢。”
这侍人垂着眼皮,说话都不敢看自己。
姜含元又道,“早上摄政王才和陛下宫中见过面,怎又议事?”
“是……是紧急的事……”
侍人结结巴巴,腰都弯得快要落地。
姜含元转身便回,才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之声。
那洞门里赫然涌出来了七八个人,直奔她来,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第27章
姜含元被围在中间,目光扫了眼四周,皱了皱眉:“你们何人?”
总共八人,全部脸生,她之前没见过面,看装束好像是贤王王府的侍卫,但这显然不可能。好端端,贤王府侍卫怎敢如此。这些人摆出的是攻击的姿态。果然,她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八人一围合,二话不说,立刻便朝她扑了上来。
最前的两名武士,一个方脸,一个环目,展眼便到她面前,突然齐齐矮身,一左一右,各自扫堂腿,朝她旋踢而来,看着是要将她一脚撂倒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