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烈阳高照。
一架始于樟宜国际机场的波音飞机从碧蓝的天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洁白的长云,历时五个小时,最终降落在江州滨枫机场。
女人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宝蓝色西服套裙,从商务舱走出,拖着行李箱穿越飞机廊桥。
她的头微卷,披散在细软的腰间,丝毫不显凌乱,看不出一点旅途后的疲惫感。
这是一个身段近乎完美的女人,符合大多数人对东方美女的幻想,纤长又柔软,苗条中带着一点丰满。
在她的身旁是一个稍有些福的中年女子,个子不高,烫着时兴的羊毛卷,穿着价值不菲的真丝长裙,上面绣着苏绣,手腕间挂着粗壮的纯金手镯。
烈日炎炎,两个人都带着时髦的墨镜,看起来贵气十足的样子,一身的珠光宝气。
秦羽梦已经两年没有回国了,上一次她站在这里时,身上穿的还是二手店里五十元购入的杂牌衣服。
如今她身上随便一个物件都没有低于五位数的,但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愉快多少。
汤丽萍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上的大金镯,那里的皮肤被磨得微微红。
“梦儿,这镯子磨得我不太舒服,能拿下来吗?”
她边说边轻揉着手腕,语气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试探一样。
秦羽梦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悦。
“妈,怎么了,不喜欢吗?”
她连忙解释:“嗐,喜欢是喜欢,但是我没想到这么重啊,而且我这是干粗活的手,戴着个镯子觉着不大舒服。”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还有这身衣服,也是紧绷得难受。”
秦羽梦面无表情地说:“您再坚持一会儿吧。”
说完,就扶着一起朝外走。
汤丽萍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走出机场出境大厅,便有两三个记者稀稀落落地围了上来。
“秦小姐,请问您这次以华耀集团临时董事长的身份回到江州,是有新的业务需要展开吗?”
秦羽梦微笑颔,“没错,华耀在江州耕耘多年,如今正有一个重要项目在进行中,刘董事长病重,我作为他的女儿,同时也是华耀的临时董事长,有义务替他完成未完的工作。”
“可是秦小姐您并不是刘董事长的亲生女儿,请问您在暂替刘董事长的职位时,有没有遭到公司其他董事的反对呢?”
“华耀是一个公司,同时也是一个大家庭,我们的董事长生了病,大家自然要团结一气,所以并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生,而且我代理也只是暂时的,等董事长病好恢复,这个大权还是要交还的。”
……
无论记者询问她什么,秦羽梦都能回答得从容不迫,优雅有礼。
此时,一个记者忽然开问:
“听说,刘董事长突疾病是因为‘马上风’,关于这一点是否属实呢?如果是真的,那么秦小姐您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又有记者把话筒递到了汤丽萍的嘴边。
“刘夫人,请问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您的丈夫生病了,您为什么不在医院照顾,反而跟着女儿回国了呢?请问是不是因为刘董事长的不忠呢?”
此话一出,汤丽萍突然面露苦色,忍不住抽泣出声,身子微微颤抖,双腿软,感觉她随时就要倒下去了。
秦羽梦见状不对,一手扶着她快步地往前走。
“不好意思,我妈妈有些不舒服,今天的采访请到此结束吧。”
这几个记者也不是难缠的主,而且本来他们也是冷门的经济板块,比不上大热的娱乐新闻,所以今天派来的人也不多,热情也不高涨,见汤丽萍有些体力不支,便不再跟随。
直到两人上了路边早就停候的一辆高级商务车的时候,又象征性地按下了快门,然后收工。
照片拍下了汤丽萍的肩膀耸起,抹着眼泪,她的女儿坚定地支持着她,一幅母女情深的画面。
想必明天的相关报道里就会出现这样的标题。
「华耀集团董事长刘天庆出轨惹众怒,妻子伤心欲绝回国,女儿一路陪护」
商务车上,汤丽萍再也止不住地哭泣起来,她因为常年劳累,肩膀有些变形,整个人蜷缩成拱形。
秦羽梦递给她一块质地柔软的手帕,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好了,妈,别哭了。”
汤丽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红的,“都是你妈我命不好,年轻的时候遇着你爸,那是个短命的,苦的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爸,后来又遇到你刘叔叔,本以为能安稳了,谁知道……”
“从前真的看不出他竟是这种人,看起来明明那么谦和儒雅,没想到竟然也是色欲熏心……”
“看来男人真的都没一个好东西,妈妈好后悔跟他结婚,这么大岁数了,闹出这种新闻,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你说,他怎么能干那种事情呢?那个南希还是你的同学吧,跟你一样大,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哎,他怎么下得去手呢……”
汤丽萍越说越激动,一一细数他的罪状,边说边哭,哭得泪流满面,气喘吁吁。
秦羽梦始终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嘴唇微抿,任由汤丽萍如何哭诉,她都只机械地替她擦去眼泪,然后单调地重复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