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迟又沉默片刻,道,“昔日,我曾与皇上有约定,我留在你身边助你稳坐南秦江山,保秦铮奈何不得你,也无非是靠的魅族术法和医术。如今,你与秦铮握手言和,共保南秦江山。我的约定也算是达成了。皇上也从南秦国库中将我要的东西交给了我。我本可以离开了。但姑姑死了,我却不知道再去哪里,是以,一直留在了你身边。”
秦钰看着他。
初迟又道,“生为魅族人,有家不能归,终日茫茫。这种日子,我却也是过够了。若是皇上不嫌弃,以后,江山定,就赐给我一个姓氏,保我一生前程似锦安顺无虞吧,我便留在南秦了。”
“你确定?”秦钰挑眉。
初迟点点头。
“好。”秦钰颔,“朕赐你国姓,与你义结金兰。自此后,有朕的江山前程,便有你的。”
初迟闻言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倾我之力,还给你一个好好的谢侯爷。”
秦钰闻言闭了闭眼睛,重重地拍了拍初迟的肩膀,走了出去。
“你们都要出去,任何人,不准打扰我。”初迟对燕亭、崔意芝等人道。
燕亭和崔意芝对看一眼,齐齐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初迟救谢墨含。
从清晨,到响午,再到晚上,直到天黑,夜渐深,初迟一直关在房间内,没出来。
房中也没什么响动。
秦钰一直站在门口,不吃不喝,便那样等着。
燕亭、崔意芝、秦毅、王贵等人,也都陪着一起等着。
所有人都心中清楚,谢墨含对于南秦江山未来安定的重要性,此番皇上毫未损,他却性命垂危,谢氏和忠勇侯府的唯一的嫡系子嗣,如此可见,谢氏和忠勇侯府之忠,天地可鉴了。
午夜子时,房间内,总算传来初迟沙哑的声音,“皇上,你可以进来了。”
秦钰闻言,立即推门而入,因为等得太久,身子都僵麻了,险些跌倒。
崔意芝一把扶住他,“皇上小心。”
秦钰点点头,尽量稳着脚步,进了内室。
只见,谢墨含安然地在床上躺着,面色寻常,而初迟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似乎一身气血被耗尽了一般,放在腿上的手,明显地能看到青筋和干嘎的抽缩。
秦钰的脚步顿了顿,走到他身边,声音也极哑,“如何?”
“幸不辱命。”初迟道。
“你呢?”秦钰看着他。
“自此后,怕是个废人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所以我早就说了,皇上莫要亏待了我。”初迟有气无力地道。
“你放心。”秦钰伸手拉他。
初迟摇头,“我站不起来,皇上找个人,将我抬走就行。”
秦钰回转头,对崔意芝道,“你将他送回房间,我离京前,带出了一些补身体的好药,本来是给芳华预备的,看来她不会有用了,你吩咐小泉子拿出来给初迟用吧。”
“是。”崔意芝连忙上前,将初迟搬起来,带出了房间。
燕亭见初迟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去碰谢墨含,喊,“子归,醒醒。”
秦钰伸手拦住他,“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先将他衣服扯掉,我们看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燕亭点点头,将谢墨含翻过身,扯开他后背的衣服,只见,后背心,十分光润。他一愣,大呼,“这么神奇?”
秦钰抿了抿唇,道,“魅术本就是这世间逆天的神奇所在,所以,很多人梦寐以求,趋之若笃,恨不得得到魅族的术法,南秦的皇室隐卫宗师被北齐玉家和齐云雪利用倾覆,也是因为想求魅族的绝密魅术,不惜反叛南秦。”顿了顿,他道,“可是,身为魅族人,却因为身份备受煎熬。诚如初迟所说,有家不能回。他们,也许心里,只想做个寻常人罢了。”
言宸颔,慢慢地将谢墨含的衣服合上,将他重翻过身,给他盖上了被子。
秦钰慢慢地靠着床头,坐在原来初迟所坐的地方,此时,一身疲惫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燕亭看着他,立即道,“地上凉,皇上小心龙体。”
秦钰忽然笑了一下,“燕亭,如今连你也会对朕说小心龙体了。”
燕亭嘎嘎嘴,“你是皇上,南秦江山的支柱,自然要保重龙体。”
秦钰揉揉眉心,依旧闭着眼睛,头枕在床沿,声音沙哑地道,“我背着子归回来的时候,当时是真的怕他就这么去了。若是他去了,为了救朕,朕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能安稳。”
燕亭也泄了气,顺势坐在了地上,点头,“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我的魂儿都吓丢了。不能想象他死了,我会不会自杀。”
秦钰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路上,我都没想芳华,没想秦铮,没想老侯爷,没想任何人,没想没办法对谁交代。只是就想着,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子归自幼身体不好,被催老前辈救好后,也未曾安养,便为了南秦江山奔波,临安城瘟疫,有他在,如今两国对敌,在边境支撑了这么久,都是他。哪怕,就算是折了我的寿命,也必须救活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却未曾享过一日的福。”
燕亭眼眶红了红,没说话。
秦钰又闭上了眼睛,沙哑地道,“燕亭,为君者,自古被人称孤道寡,这把椅子和南秦江山的重量,朕觉得,不及一二好友的分量。身边无亲朋挚友,无亲相陪,就算开疆扩土万里,坐拥天下一统,又有何用?孤家寡人而已。”
燕亭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