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七上八下地赶到北疆时,欣慰地现沈易果然没有掉链子,顶着丧心病狂的蛮人,真就守住了北边境。
加莱荧惑越是疯狂,十八部落的末日就越是临近,果如顾昀所料,激战了四五天以后,来自蛮人的攻势明显缓下来了,一处据点被乘胜追击追过头的蔡小将军端掉,进去一看,现里面只剩下一些没来得及烧完的紫流金,人已经撤退了。
曹春花唾沫横飞地比划道“加莱能动手,说明先前的反叛势力是被他肃清或是至少压制了,但他还要打仗,还要用人,不可能把亲其他几大部族的下属部队都杀光,顶多是处置几个头目,杀一儆百,反叛过的势力指不定还能死灰复燃。”
沈易“得有契机。”
“没错,”曹春花道,“蔡将军那天跟我说过,这段时间以前,就有蛮人偷偷用紫流金换物资的事,蔡将军当时留了个心眼,暗中监控了交易,将每一笔都记录在案,来得频繁的人甚至留下了画像,我那天去看了一眼,还真见了个熟人。”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简易的画轴,在小桌上铺开,指着画像上的人道“这个人是加莱荧惑帐下一个司管马的奴隶,这个人我了解,是大总管的人,平时没事就仗着大总管作威作福想必多年战争民不聊生,对加莱不满的不单只是十八部落的野心家,我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可做。”
顾昀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曹春花冲他飞了个媚眼,舌头打卷地说“那要看大帅给我准备多少家底呀。”
顾昀心道“这孩子要是从小在我身边多待一阵子,我非给他把这些臭毛病都打过来不可。”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一摆手,让娇滴滴的曹春花滚蛋了。
沈易还没来得及问具体行动安排,亲兵就又来报,说陈轻絮来了。
顾昀就啧啧称奇地看着沈易这货从东倒西歪变成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地绷紧面颊,连面圣都没这么严肃过。
陈轻絮前来知会他们一声,她打算跟曹春花同去,探寻加莱萤火的神女巫毒之秘。
沈易一听就急了,忙给顾昀打眼色,顾昀看天看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相识多年,他也算知道一点陈家人的脾气,人家陈姑娘只是出于礼貌过来打声招呼,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顾昀关键时刻指望不上,沈易只好操着他瘫痪了一半的口舌亲自上阵道“陈姑娘这样的神医是很贵重的,本来连前线都不该来,潜入敌军,未免太儿戏了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是吧,大帅”
顾昀只好说道“嗯,对,季平说得有理。”
陈轻絮道“我此次北上,本来就是为了潜入加莱荧惑的帅帐中找寻他们失传的巫毒秘术,要是能顺便帮上一点小忙岂不更好此事我自有分寸,多谢将军关心。”
顾昀叹了口气“劳烦姑娘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么一提,陈轻絮才想起来长庚那封质问信还在自己桌上摆着,面有菜色道“大帅不必,偶尔在雁王殿下面前提一提我的苦衷就是了。”
沈易“”
刚还说自己有理,怎么这么一会又“劳烦人家奔波”了
姓顾的混账永远不能把立场从一而终地坐稳
沈易企图搜肠刮肚地找各种理由敌阵中危险
以陈姑娘敢在重重北大营看守下闯天牢的身手和胆色,这理由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伤兵营需要你
人家愿意留下来帮忙是情分,不愿意也是情理当中伤兵营有自己的军医,大多是简单粗暴的包扎截肢,也是辱没了陈氏神医。
陈轻絮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沈易这一语塞,她就觉得自己话说完了,一拱手转身准备走。
“陈姑娘”沈易惶急之下站了起来,险些将面前的桌案撞翻。
顾昀默默地伸手捂住脸。
沈易满腹千言万语在胸口列队完毕,等着滔滔不绝地一诉衷肠,不料话到嘴边,最后一道闸口死活打不开,只好全都堵在嗓子眼,最后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半酸不苦的“陈姑娘是为了雁王吗”
顾昀“”
这是当自己死了吗
沈易话一出口也恨不能大巴掌扇自己一嘴这实在太不像人话了。
好在陈轻絮不怎么爱多想,闻言只是一本正经地回道“雁王既然持我临渊木牌,身负重任又位高权重,替他除去乌尔骨我陈家也责无旁贷,再者十八部落的巫毒秘术与中原素无交流,多少奇毒找不到解药,都少治病救人的法子也沉在故纸堆,我既然有这种机缘,总要尽力一二,哪怕日后能有一点东西流传下来,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沈易听得心口拔凉拔凉的,一天到晚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自己,跟这位心系万代的陈姑娘之间,简直差了从京城到北疆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