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有些记不太清了,许是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午后。
是在临安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几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堵在巷子中间,围作一团。
他们在肆意的嘲笑,高声谩骂,逗弄着中间那个瑟瑟抖的人影。
仔细看去,那人影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褴褛,脸上亦是鼻青脸肿的。
看起来很小,七八岁的样子。
那孩子躺在冻硬的雪地上,时不时被那几个泼皮踹一脚,吐口痰。
他们肆意逗弄着奄奄一息的孩子,仿佛在泄着心中的不满,那该死的严寒,让人窒息的饥迫。
他们不如意,便要把不如意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姜白衣并未出言劝阻,只是静静站在巷口处观望着——她深知,坏的是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烂到了根上。
能救一人,能救两人三人四五人。
可她凭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天下人。
不多时。
有个泼皮似乎想到了更好玩的。
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半张又冷又硬黑面糙饼来,掰下一块扔到地上。
……
那碎饼砸在地上,一声闷响传入耳中。
我是不是,要死了?
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眼前的景象模糊极了。
好冷,身上也好疼……
我很饿,而眼前有一块饼子。
那饼子很硬,闻起来有些酸臭,可吃了它,我也许能活下去。
稚嫩的少年颤抖着伸出手,那破烂的衣衫下,本该细嫩白皙的手臂却满是伤痕和淤青。
就快了,就快了……
只差一点,就能摸到那块饼子,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活下去了。
阿大哥死了,狗儿哥也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要,我要活下去啊!
“哈哈哈,这个小玩意还真想吃啊?”
掰下饼子的泼皮脸上的戏谑更甚,在那少年颤颤巍巍的手即将摸到饼子的前一刻。
踩了上去。
他脚上的厚粗麻鞋许是很久没换了,上面尽是些脏兮兮的踢痕,还溅着零星几个已经干涸变黑的血点。
闻起来又酸又臭,重重踩在了少年的手背上。
少年只是出一声闷响,肩头颤抖的幅度变得剧烈了些。
几乎抬不起的眼皮下蓄满了水意,却倔强的不肯喊出声音来——亦或者是因为饥寒与伤势,他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求求我,就给你吃。”
那泼皮蹲了下来,伸手薅住了少年人蓬乱的头,往上提了提。
“嗬——”他仍不满意,嘴巴里蓄了一口浓痰,“呸!”
吐在了那不到半个巴掌大的黑饼上。
“快点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