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每天睡在一個屋子裡,羅瑩瑩也能察覺母親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的她是愚昧的,腦子裡除了相夫教子之外,就是伺候婆婆,幹家務,她什麼都不敢想,也不肯多想。
但邁出家門後,母親忽然變得開朗起來,她便精神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路上遇見了人不再唯唯諾諾,能挺起胸膛來說話。
羅瑩瑩竟然發現,自己跟弟弟還未長大,沒能給母親撐腰,她便已經有了腰杆子。
她喜歡這樣的母親,不會再日日夜夜的哭訴,不會翻來覆去的說那些話,不會再惦記城裡頭拋妻棄子的父親。
母親笑了,姐弟倆肩頭的擔子忽然輕了許多,連帶著人也開朗了。
羅瑩瑩如今最喜歡的,一個是陪著奶上山幹活,她喜歡站在山頂往下看,看得越遠,心情越好。
另一個是陪著母親去加工廠幹活,看著母親利索的工作,還當上了組長,甚至開始跟二嬸合作做生意,她就由衷的開心。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羅瑩瑩幾乎完全忘記了父親。
即使是逢年過節的時候,羅家總是那麼的熱鬧,大家會圍在一起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奶還喜歡打火爐,大家能坐下來歇一歇,說說話,隨便烤點什麼吃。
羅瑩瑩心想,就這樣吧,他們會好好照顧奶,照顧媽,照顧小叔,照顧其他的家人,至於那個離開家多年了無音訊的父親,就當他已經死了,一輩子互不相干。
因為這樣的想法,即使羅瑩瑩考上的大學就在德興市,她也從沒想過去看父親一眼。
但她沒想到的是,再次見到父親,居然是這樣的場景。
時隔多年,父親再一次讓她體會到殘忍和絕望,羅瑩瑩忍不住想,為什麼有人可以對自己的孩子這麼殘忍。
「我不同意!」不等羅星說話,羅瑩瑩第一個站起身,冷冷的拒絕。
羅文俊臉色一沉,罵道:「這裡沒你一個女孩說話的份兒。」
他緊緊盯著親娘:「娘,瑩瑩阿星是你的孫子孫女,濤濤也是啊,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那孩子才十五歲。」
沈沛霖坐在上,臉色淡淡。
隨著羅家的家業越來越大,她反倒是越發懶怠了,整天不是琢磨吃的,就是看著自己的山頭,其他事情都是懶得管的。
「濤濤是我孫子,但我從小也沒見過他,他是你們夫妻的孩子,你們種的因,才有他這個果,是好是壞都得自己承擔。」
何明香一聽站起身罵道:「你就是偏心這兩個,都是姓羅的孫子,你憑什麼不救我兒子。」
「你敢指著我媽說話,把手放下,不然我動手了。」羅老二跳起來,一把拍開她的手。
嚴巧雲也冷哼道:「憑什麼,就憑你們倆不是東西,大哥,當年可是你自己說的跟家裡斷絕關係,這些年瑩瑩阿星過得咋樣你是一個字不問,現在倒好,回來一開口就讓他們去捐腎,這事兒我們都不會同意。」
羅文俊沉著臉:「你是二房嬸嬸,我們大房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你別仗著大嫂脾氣好就欺負她,我告訴你,瑩瑩和阿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同意,你就別想把人帶走。」
嚴巧雲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受氣媳婦,她現在生意做大了,根本不把羅文俊的威脅放在眼裡。
羅文俊一看硬的不行,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下來,連聲哭求。
「娘,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濤濤也是你親孫子,他也姓羅啊,他才十五歲,都還沒娶媳婦生孩子,你怎麼忍心看他去死。」
沈沛霖怎麼可能吃這一套,有些不耐煩的問:「不還有你跟你媳婦,你倆四個腎,一人給他一個不成了?」
羅文俊夫妻倆臉色一僵。
一直沉著臉不說話的羅星嗤笑一聲:「不會吧,你們捨不得自己捐腎,把主意打到了我們頭上來。」
「阿星,那也是你親弟弟啊,你們倆血濃於水。」
羅星氣笑了:「我這輩子就一個親姐姐,兩個親妹妹,弟弟,我哪兒來的弟弟,我媽我嬸都沒給我生。」
「就算你們不認我這個後娘,可濤濤是無辜的啊,他沒做錯什麼吧,小小年紀卻要遭這麼大的罪,求求你們就救他一次吧。」
沈沛霖最不耐煩別人道德綁架,得虧她還不知道羅子濤之所以發病,是被夫妻倆大年夜趕出去受了凍。
她要是知道,門都不會讓他們進。
「阿星說的有道理,反正你倆年紀也大了,活這麼多年早就夠本,給孩子一個怎麼了?」
「你倆自己捨不得,讓大好年華的孩子去捐腎,你倆咋想的?」
羅文俊眼看他們都不答應,將目光落到金紅蓮身上:「紅蓮,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們,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濤濤才十五歲,那是一條人命啊,難道你們真的要見死不救?」
金紅蓮依舊是個心軟的人,這些年工廠里有工人犯事兒,但凡求到了她面前,她總會忍不住說情。
可即使如此,她也知道捐腎不是鬧著玩兒的,人就兩個腎臟,沒了一個肯定會有影響。
羅文俊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猶豫了,連聲說道:「算我求求你了,你們救濤濤這一回,來世我給你們當牛做馬也要償還這份恩情。」
何明香也反應過來,磕頭道:「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當父母的錯,孩子是無辜的,求你就救救他吧,他要是沒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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