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芝脑袋疼的很厉害,一张方方正正的书折子都能看出重影,胡乱在上面签了名字,就此摔下笔,跌跌撞撞离去,就连刚刚是骑马而来都忘记了。
裴兴恒望着秦瑞芝的背影,满心欢喜,将签了秦瑞芝大名的书折子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待到秦瑞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才将书折子放下,取出短刀,将书折子拆分开来。
看似是四方的书折子拆开,竟然是一张白纸,在白纸的左下角刚好写了秦瑞芝的名字。
裴兴恒将白纸对折折了几下,小心翼翼放进怀里,挥手招来贴身侍从,“广山……”
裴广山在不远处的粥棚施粥,听到少爷呼唤,忙将手里的伙计交给身边的同伴,搓了搓手,小跑到裴兴恒身边,“少爷,有什么吩咐?”
裴兴恒取下腰间绣包里的印鉴,递给裴广山,吩咐道:“广山,拿着我的印鉴去账房支五千两银子,送给晏家大小姐,就当时裴府送给晏家的礼金。顺便告诉宴夫人,我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希望她能信守承诺。”
“是,小的现在就去。”
裴广山接过印鉴,就要离开,裴兴恒指着不远处的马,“广山,那是高府的马,你先骑回去吧,就当是秦大小姐押在我这里的债息。”
“是!”裴广山骑着秦瑞芝的马回裴府。
裴兴恒起身,满意的活动活动筋骨,心情舒畅,裴家大少爷准备屈尊降贵,亲自给那些难民派粥。
柴培慢慢悠悠地走来,见他一脸得意之色,忍不住好言相劝:“裴公子,承你之情,留我在裴府暂住,如此我也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你说。”
裴兴恒忙着撸袖子,“但说无妨。”
柴培道:“秦瑞芝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敢蛊惑苏攀私自回京,又敢亲自跑去苏府讹了苏大人一万两银子,又能深入虎穴去宴府,逼的宴夫人亲自登门道歉。如此种种,随便换哪一个人,都要死上几回,可她照样安然无恙。”
“柴兄,你未免把秦瑞芝说的也太厉害了吧?要我看,她就是运气好。要不是运气好,恰好在漩涡岭遇见你,早就死在那里了。再就是苏大人大人大量,不与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才能让她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裴兴恒不置可否,觉得柴培的担心太过杞人忧天。
“裴公子,你有求于宴夫人,所以为她办事,可苏丞相是苏丞相,晏家不过是与苏家是姻亲,就算晏家有心兑现承诺,苏大人也未必能如你的愿。”柴培拱手道:“言尽于此,全凭裴公子自己做主。”
柴培说的话,裴兴恒固然明白,可裴家现在骑虎难下。
起初他们只是想攀上苏丞相这尊高枝,所以在苏府来借银子的时候,他们爽快的奉上一万两白银,不求回报,只希望苏大人写一封引荐信,推荐裴家去京都开设广利通商行。
裴承钰拿着苏大人的引荐信去了京都,可单凭一封引荐信并不能让事事畅通,所以裴兴恒需要晏家作为桥梁,让裴家跟苏丞相的关系更近一步。
箭在弦上,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裴兴恒恼怒心烦的厉害,也无心施粥,便先回了裴府。
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从阳光高照,到院里点了灯,裴兴恒拿起父亲寄回来的家信,信中写筹建广利通商号一事遇到诸多阻拦,已豪掷万金打点仍不见成效,需在京都逗留半年,急需银钱支援,望裴兴恒在蒲州守好家业。
裴兴恒放下书信,提笔在白纸上写上借契:今有秦氏女瑞芝借裴兴恒银钱白银五千两,每月借息五百两,令三月为期,按期归还。
左下角的落款已然签了秦瑞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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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瑞芝失魂落魄的走着,竟不想走到蒲水河畔,望着湍急的河水,猛然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跳下去,游回襄州。
可是回到襄州呢?
去跟古秉义拼命,问问他为什么要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将她母亲剖腹取子,又杀了她舅舅灭口?
问不出结果的,但凡古秉义还有点做人的良知,就不会包庇谋害她母亲的凶手,她就不会被逼到逃到襄州,然后改名易姓艰难的活着。
古秉义只会将她当成污点,挥刀无情的将她砍杀掉。
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要好好活着,活着回到京都,让古秉义血债血偿。
秦瑞芝是个很好的身份伪装,在京都有一群高门亲戚,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京都,然后徐徐图谋。
应该回去高府,找高芷英夫妇,商量回京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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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仅有的一抹霞彩被黑夜吞没,黑暗笼罩着大地,从淡淡的黑,到浓烈的黑。
秦瑞芝丢了马,只能步行回城,从蒲水河畔回到高府的路程并不近,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
走了很久,又气又急,心里懊恼的很,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浑浑噩噩,浪费几个时辰走到这个鬼地方。
好在她运气不错,路上碰上一位到城里卖菜的老夫妇,搭了他们的便车回到城里。
此时已是深夜。
刚转进巷口,远远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盏灯,在漆黑的深夜里出昏暗的灯光。
借着灯光,秦瑞芝认出那人是高凌楚。
黑夜中大喊了一句:“阿楚!!”
高凌楚神经一震,脸上露出喜色,提着灯跑了过去,“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在此地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我真的要守你一夜。”
秦瑞芝让她身后看了看,现高凌楚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孩子孤身守在巷口,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楚,就你一个人?”
高凌楚挽着秦瑞芝的胳膊,慢慢踱步往回走,一边回道:“本来小年是陪着我一起等的,可是阿舟回来了。她最近跑晏家跑的比较勤,母亲很生气,我怕阿舟被责罚,就让小年先回去,若是阿舟被罚的狠了,就来通知我,我好帮着求求情,能免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