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辽阔且繁茂的花园,她心中一痛。这个地方是她和他相遇的地方,但她怎会到了这里?她现在不是应该在睿王府吗?
她带着疑惑漫无目的地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她想找个宫人问询,却始终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不觉中,她又来到了那颗古老的梨树下,那交错的树枝上挂满了盛开的梨花。微风袭来,皎白的花瓣随风而舞,染白了满头的青丝。
正在此时,一个她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正温柔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缠绵缱绻如恋爱中的男女,一声一声地揉进了她的心里,令人忍不住想沉沦下去。就在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时,那温柔突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嘲笑,嘲笑着她耳垂的胎记;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言辞激烈,伤人心肺。
晴暖奋力地捂住耳朵,希望阻挡住这剜心的讥讽。可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论她如何封堵却依旧势不可挡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那满满的嘲讽声在她脑袋里反复的回响,她的头越来越痛,终是受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月荷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晴暖激动地说到。
晴暖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还挂着泪滴的丫头,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些都是梦中的幻影。
“小姐,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一定饿了吧。奴婢这就喂您喝点米粥,”月荷边说边小心地扶起受伤的晴暖,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晴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儿劲,靠在从家里带来的绣着梨花的软枕上,这才想起之前所生的一切。她记得她最后是趴在地上求着风澜清给她一封休书,后来怎么样却是一点儿也记不起了。
晴暖一边吃着月荷喂过来的细糯的米粥,一边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小姐,您可吓坏奴婢了,王爷叫来奴婢时奴婢看到您满身是血。是王爷把您抱上了床,还叫来了府里最好的大夫。听说这大夫还是王爷在外游历时遇到的神医,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留在了王府里。据说他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德行高尚,府里的人包括王爷在内都很是敬重他。”月荷顿了顿,继而小心试探地问到:“小姐,您是怎么伤的?是不是王爷他……?”
晴暖不想这丫头为她难过,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到:“没有,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正好磕到了桌角。”说完,她摸了摸额头上那用质地上乘的布条包扎的伤口,心里有些诧异风澜清居然会为她叫来了府上最好的大夫。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她要是真的死在了这王府里,怕是他也脱不了干系,还生生地影响了世人对他温文儒雅的风评吧。况且,父亲定不会放过他。
月荷没有觉晴暖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到:“小姐,王爷肯为您请大夫,是不是预示着您的苦日子就快要熬出头了?”
晴暖听着这话自嘲地笑了笑,不得不承认在月荷说出是风澜清为她请的大夫时,她是有那么一刹那的欢喜的。不过理智迅告诉了她,风澜清只是怕她死在他的王府里而已。她怎么又开始犯傻,她还嫌自己不够狼狈吗?
月荷看着笑了笑却又立刻忧郁下去的小姐,担忧地望着她,以为她是在担心额头的伤疤,遂小心谨慎地说到:“小姐,没事的。奴婢听说东街的那家彩胭坊可是才上了品。据用过的人说,那胭脂涂上后皮肤白皙细腻、清丽自然,什么疤痕都遮得住。”
晴暖看着略带焦急的月荷,明白她是以为自己在忧虑额头上添的伤疤,心里既好笑又温暖。她伸手点了点还在那儿簌簌叨叨的丫头,忍不住笑道:“丫头,你太看轻你家小姐了,你家小姐我可不在乎再多一块伤疤。”月荷终于闭口不说了,可那双眼睛还是布满了愁云。为了让她安心,晴暖又继续说到:“好月荷,知道你是担心我。你的手最是巧妙,大不了以后你给我换个髻,遮一遮那疤就是了。”
“小姐,您真没事儿吗?”月荷似不太相信的轻声问到,她可是记得那耳垂上的胎记让小姐难过、自卑了好久。
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关心着自己的丫头,晴暖那被浸泡在冰天雪地的心渐渐有了一丝的温度。虽然月荷比她还小上半岁,但处处为她着想,一直像长姐一样爱护着她,力所能及不让自己受到半点的委屈。想着从前她被那些世家的女子咒骂,月荷总会冲上前去把她护在身后,任那些以恭顺良德自称的女子如何朝她脸上喷着唾沫,她都绝不会退缩分毫。这份情,她江晴暖记下了,她已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尚书嫡女,也不再是那个因容貌而自卑的女子。现在,是时候来回报那些关心过她的人了。她一定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王府,来弥补人生中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