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入春,晨起的风中已经似有若无地带了些暖意,枝头树梢也微微透着些碧色。
一觉睡醒的白寒只觉得神清气爽,并未唤醒还在沉睡的阿九,白寒信步走出门去,去书房捧了两本书,立于树下诵读默记。早上才睡醒,人清醒,院子里凉爽醒脑却又并不寒冷,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白寒记性颇好,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又能举一反三,苦读这些时日,对于这些科举所要求的基础教材的掌握已经十分炉火纯青。
不过对于考卷上的时政题目,还不甚有信心。
时下圣上圣明,注重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虽然依旧有抑制商人的意思,但是和从前相比已经大有松懈,因而百姓生活虽然不能说多富裕,但还算得上闲适。
不似前一任皇帝那般好大喜功,在边境颇多征伐。先帝在时,重视武功甚于文治,急于开疆拓土,弘扬大夏朝的国威。
先帝也确实是个身先士卒的将帅之才,在位时将疆土扩大几乎整整一圈,大夏附近的那些蛮族鞑子都被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几个小国都伤了元气,同夏朝签订了朝贡条约,年年岁岁都需要派遣使者前来朝贡。
但,即便是再威风再激昂,打仗终归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儿。
要不然怎么会有诗云: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只能感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疆土虽然开拓,国威得以弘扬,但多少女郎丧命战场,数不尽的钱财粮草送往前线,老百姓们都饿着肚子干活儿。
当今圣上心怀仁德,重文治轻武功,不少士兵都卸甲归田,重视农业商业生产。种种律令一下,夏朝才老树开花,重焕生机,经济文化重新繁荣,民间百姓的日子也逐渐好过了起来。
但从前留下的不少弊政依然存在,地方上不少还遵循着战时那一套胡乱的管理,行政自成一体,上令下不达,依旧存在诸多问题。
猛虎稍稍休憩,那群野蛮鞑子又心思活泛了起来。近年来屡屡在边境线上滋事作祟,侵扰百姓,烦不胜烦,甚至几个边疆部落也有所勾结,寻衅滋事,从中获利。
圣上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为夏朝的内忧外患而伤神,又不忍战事再起,伤及百姓的根本,因而十分苦恼。
如今朝堂上已然分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争论不休。
故而近来的科举考试总会在试卷最后加一道时政,考察书生们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圣上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多选些实干的人才上来,而不是只要些会写锦绣文章、花拳绣腿的举子。
白寒虽然精于读书,但对于这个朝代的了解来说,到底算是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原主不关心这些家国事,她也不怎么了解。
思索再三,她眼前一亮。她不了解,但是其他秀才童生了解的总会多些。过几日的呦鹿宴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天色越来越亮,熹微的晨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白寒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太阳的方位,估摸着阿九快醒了,仔细地将书页捋平整,好生放进书房。
书本纸墨都是贵价东西,得好生安置。
早饭做了热腾腾的热汤面,白寒用昨日剩下些的腊肉配着些小青菜做了卤子。腊肉咸香,小青菜爽口清脆,搭配在一起倒是颇有些别样奇特的风味。
热乎乎的面汤一浇,直接激出这卤子独特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阿九闻着香味儿起床,白寒走出灶房的时候正好瞧见阿九出门,便伸手招呼着,“小九儿,过来吃饭了。”
阿九循着香味快步走过过来,一边眼巴巴地瞅着锅里,一边语带歉意,“妻主起的时候怎么不喊我,我该早早起来给妻主做早饭的。”
“之前那么多顿都是你做的,我偶尔做一次没什么。你昨晚上受累了,今日自然不必起的太早。”
白寒眼中闪过一丝揶揄,叫阿九好端端地红了脸。“妻主。。。”
“好了好了,不提了,快来吃饭了。”
刚出锅的面条劲道又弹性十足,吃起来十分爽口。卤子也搭配的别有滋味,两人吃的香甜又满足。
朝食罢,阿九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会儿家务,便也去了白寒的书房。
早先时候,他只觉得书房重地,从来不敢进去,那是读书人们才配待着的地方,如今白寒纵容惯了,他也喜欢在书房待着做事。一来能在妻主身边待着让他安心,二来,他也希望肚子里的小崽子能多多沾染些书卷气,好像白寒一样识文断字,文质彬彬才好。
时光静谧又安逸,窗外是云淡风轻的爽朗,书房中,白寒端坐书桌奋笔疾书,继续写<应如是>的第二卷。遒劲的字迹如同绽放的花朵在雪白的宣纸上飞地晕染开来,白寒文思泉涌,下笔有神。
阿九坐在窗边不远的榻上,细细地缝制手中小孩儿的衣裳。小崽子大约出生在冬季,得早早地备好保暖的小衣裳。
阿九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布料,选的都是绵软细腻、吸汗又保暖的好料子。小衣裳裁剪得当,并不在上面绣什么花样。小崽子皮肤细嫩,绣了花样反而容易蹭伤娇嫩的肌肤。
白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瞧见阿九斜斜倚靠在榻上缝制衣衫,一幅慈父情怀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愣神间,只听院里传来梆梆的敲门声,白寒正要出门,阿九却抢先一步放下手里的针线,出去开门,“妻主,我先去瞧瞧,你先在屋里读书吧。”
吱呀一声打开门,“欸?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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