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两人吃罢朝食,便向着弯弯绕绕的偏远村落走去。
阿九又戴上了他那条红狐狸皮围脖儿。
自从昨日瞧见秦川脑袋上那根碧玉簪子,阿九心里就憋着股一较高下的气儿。
虽说知道自己这股郁气来的无缘无故,但是就是忍不住地跟自己较劲。
这围脖儿他早先见秦川也有一条,只不过是白色,且毛色远不如他这条鲜亮。
那浪货动辄在他跟前显摆自己的围脖儿,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虽说如今天气不似正月里那般冷了,但阿九还是又将这条围脖儿翻出来带上了。
白寒瞧着阿九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担忧道,“这么冷的嘛?果然你身子虚,还是不该带你一起去。不过你戴这围脖儿,确实是好看极了。”
但很快就狠狠遭了阿九几个白眼,不明所以地被阿九拽着出门了。
过了小山丘又经行羊肠小道,这才远远的瞧见了几个矮小的泥坯茅草屋,破破烂烂的,估摸着一刮风下雨的就得稀碎。
虽说是循着记忆找过来的,但白寒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穷苦的地方。
地里劳作的村民衣裤上的补丁比缸里的粮食还多,但好歹衣能庇体,不少在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娃娃竟是连身衣服都凑不起来,能在外头罩件儿褂子的都很难得。
自觉在村里常见的那些村户条件已经挺差的了,没想到和这边的穷苦比起来,村里的那些人家已经算是上等人家了。
阿九跟在白寒身边东张西望,眉心拧的跟麻花儿一样,挑起眉毛:“这儿真的能找到雇农嘛?”
“小寒贵人,您怎么过来了?”
白寒正直挺挺地站着出神,忽而听到一声沙哑的招呼。
回头循声望去,眸光一亮:“满仓婶子,是你啊!”
迎面走来个蜡黄的老妇,佝偻着腰,脸上带着谦卑又恭敬的笑容。
这满仓婶子昔年他在秦家做过雇农。
白寒从记忆中翻找出这老婶子,满仓婶很是忠心,从前一直跟着她家做雇农,为人老实又能干。
哪怕后来她家要处置田地,满仓也不曾闹,只平静地接受了安排,才去另寻别家。
白寒放柔了语气,说明了来意,老妇眼中闪烁出惊喜的光亮。
“您想招揽雇农的事儿是真的吗?”
白寒扶着阿九坐下:“我将家里从前的那三十亩水田买了回来,如今春耕将近,时间有些紧迫,便来问问还有没有没寻摸上地的雇农,好来我家干活。”
满仓婶子笑得脸上的皮如同菊花一般,“自然是有的。”
雇农只怕是借租不到地的,这朝雇主找上门来的还是头一位。
其实没借够土地的人不少,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都临近春耕了,还有东家招揽雇农。
而下有了这意外之喜,满仓婶子又惊又喜,言辞举止间愈周到,生怕白寒转了头另寻别人。
雇农也是愁,朝廷改了律令以后能雇农的人户少了大半,僧多粥少,雇农想要租借到土地也就比以前难的多了。
当年白寒的母亲为人厚道,从不亏待这些穷苦的庄稼人,从前白寒不学无术,如今确实改过自新,又考上了童生,满仓婶子也是颇为动容,眼角微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