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思索良久才回答说:“是一卷…一卷仙人写的书。”
“父亲这是何必呢?”听到这个词,云素充满担忧的看向苏一一,他当然知道她很是喜欢云寻写的那书,不动声色的劝道:“常常提这些虚妄。”
“素儿啊。”
云寻不赞同,他带着无比的信念劝说他:“你自小聪慧,既然昨夜就有妖来,你何不反着想,怎会没有仙人呢?”
云素始终看着苏一一,悄然做下某个决定,戳破少女的幻想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他收回目光说:“父亲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并非不信有仙人,只是仙人仙人,听着就虚幻缥缈,岂会是人人能触及的。”
“仅仅靠父亲在县里教书的酬劳,能让我们在家安心读书已是不易。”
他说完这话,自个都不敢去看到苏一一的反应,只是把这话听到心里的,又何止苏一一一人。
苏静给他使着眼色,云寻的沉默也因为这些话拉长了很多。云素总算知道父亲千里迢迢去咏离的目地了。
“素儿…”
他竭力在子女面前保持着刚强的模样,却也难免挤出几滴泪,他抬着头,刚说一句就咳嗽一声。
云寻接着咳了一会儿才说:“本来是想就算散尽家财,只要能拿来一卷。”
“哪怕是看看,我将其记下十之六七…”到这他又不说了,许久后才说:“我想为你俩求个前程。”
“你俩学成之后我也能理直气壮的和他们理论理论!”
纵使生性内敛,云素也见不得这副情形,他习惯性的抿抿嘴缓和内心的温暖情绪说:“究竟是卷什么书?”
“仙人有别。”
云寻努力找着适宜的词,他说:“那是仙人特意为此写的书,可以开灵智,可以明镜心。”
云素继续说:“想知道那书的样貌。”
“这我倒是远远看过一眼。”
“我想看看。”
云素找出纸笔砚台,放在云寻面前。
他很快画好。仅仅一眼云素就认出它,这书他与苏一一都看过,现在它与云寻近在咫尺,就在云素身上。
苏一一早已在近前,同样看到这副画。她哪里还有半点难过,攥紧了衣角死死盯着桌上的画。
“仙人有别。”
云素一把夺过桌上墨迹未干的画,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父亲是说读了这书就能逾越其中沟壑?”
苏一一识趣的不一言。云寻毫不犹豫的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这也是云里雾里的。”
云素放回画,看到黄昏的余晖已经跑进屋来,即是到了该做准备的时辰又是觉着疲倦。
心想这一日未免也太多事了,他随意留下句话就要回自己屋里。
苏一一追上他,急切的低声问道:“那书的事怎么办?”
云素摇摇头摆脱她说:“我不知道,好累了,明日再说吧。”
他关上房门,坐在窗前。
那天被晚霞披上一层黄色衣裳,它自己在海上照着镜子,同样为耳畔的云朵挂上一些黄色饰作为衣裳的点缀,再稍稍整理了睡前的姿态,它悄然入睡。
以往他也是如此欣赏黄昏的景色,然后起身去到几丈外的床上,或安然或惴惴不安或煎熬的入梦。
他就在这儿闭上眼,黑色如期而至,它还是一望无际,蕴藏着绝望的空白,云素却次感觉到巨大的心安。
恍惚间水声又起。
他照旧捕捉外界种种声音来确保可以时刻脱离这黑色,然而这已经是多此一举。
有一种联系始终牵引着他,无时无刻。
再遥望,黑色从未如此的遥远。
本就不曾踏入,又怎要去时刻忧心醒不过来?
云素睁开眼,无比美好的甜甜笑着。
他清楚自己该起身了,床上应该比这要柔软些,他却不想去,又想起今日尚未读书,依然不想去,他怪罪自己的懒惰,还是一动不动。
他几乎要被自己逗笑了。这一切得益于那卷书,他与这人间多了某种可以感知的联系。
他就这样在窗边入睡,做了生平第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