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心里的那种委屈和郁闷,也是没法讲。
她总不好告诉春娘,郎官魏劭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自己睡了,她熬到了下半夜被冻醒,不过想拿条被子取暖,就差点被他当成刺客给弄死了吧?
这位,平日到底是干过了多少的亏心事,才会连睡梦里都糙木皆兵警觉成了这个样子?
&1dquo;我并未得罪于他,昨夜他也未沾我身。他只是不喜我罢了。伯父与魏家联姻,本就各有所图。我既肯出嫁,心里也早有准备。去渔阳也无妨,迟早要去,何必纠结早晚?至于旁人说什么,由人说便是了,我不入心,你也莫难过。”
像这样的情况,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必定还会有类似的生。她不想让春娘空怀希望,再一次次地失望。索性借了这个机会和她说明了。
&1dquo;春娘,你名为婢,我视你为半母。我嫁到魏家,身边就只有你一个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我盼着你也能坚定心志,往后遇事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春娘呆,定定地望着小乔。
朝阳正从东窗里照she进来,投到了梳妆台侧,金黄色的阳光将她幼嫩的肌肤打上一层暖暖的色调,连耳垂上的一根根细微茸毛都能看清。她望着自己在微笑,眸光莹莹,里若有宝珠流转。
这样的一个女君,既是她熟悉的,又带着陌生。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春娘从心底里慢慢地滋生出了底气,浑身也像是有了力量,一种想要奋不顾身保护她的欲望油然而生。
&1dquo;女君教训的是!婢记下了!婢这就替你好好梳头打扮。”
春娘迅擦去眼泪,爬起来站到小乔的身后,开始为她梳头装扮。
她有一双极能替人梳头打扮的巧手,天赋加后来的慢慢摸索。从前小乔母亲还在世时,就常赞她妙手,说她能将女子五分容貌化为八分。
昨夜她原本还担心魏侯不知轻重,会让女君吃苦。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没碰女君一下。
她心里的不服和郁闷,也是难以言表。就如同自己用名贵匣椟藏起来的宝珠,平日深藏不愿示人,现在送到了你的面前,你竟然还嫌弃看不上眼?
她对魏劭原本怀了极大的敬畏之心,但这么一个早上下来,已经心生不满。
这个魏侯,眼睛究竟是要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对自己的宝贝小乔视而不见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要用婚次日就送走她的方式来羞辱于她?
昨夜那种适合大婚场合的浓妆,固然雍容华美,但其实也掩住了小乔最动人的神韵。今天她一定要替女君再好好装扮一番。
就算走,也要走的漂漂亮亮,绝不能给信邸里的这些人再留笑柄!
第11章姝丽
信都北上到渔阳,路上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钟媪先前被徐夫人派来这里备办婚礼,现在婚礼完成,女君北上,她自然也同行回去。
护送女君北上的人,也还是魏梁。
魏梁对乔家深恶痛绝。当年小乔父亲乔平来魏家吊唁时,灵堂上就是他带头拔刀怒对。他对如今的小乔自然也没好感,第一次看到她,见主公要娶这样一个女人,心里就对她下了&1dquo;祸水”的定义。现在又要派他送去渔阳,心里不愿,但这个任务是公孙军师派给他的,他推却不掉,并且心里也明白,这个乔家女虽然往后注定没人会待见,但主公既然娶,说明用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所以也只能再次勉强答应下这趟差事。
魏梁备好车马,点选了随从,着人将小乔随身行奁抬出来安置好后,便等候在信邸门外。
小乔也没让人久等。收拾好后,日头也才不过升上屋顶的高度。
她带着春娘和几个侍女,从she阳舍的房里走了出来。
春娘早上实在是憋了一口气。
如果说,昨晚婚礼上,小乔的衣妆是为了匹配她作为君侯之妻的身份,偏于较她实际年龄未免有老气之嫌的端庄和华丽,那么现在,必要的大方之外,更多的是要凸显她原本的美貌和举手投足间天然流露的姿态。
小乔是春娘看着养大的,她能美到什么程度,没人比春娘更清楚了。
春娘为她梳了个望仙髻,长全部高盘于顶,饰以小乔最喜欢的那枚翡翠插梳,鬓侧再插一支镶了颗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南珠的步摇,别无多饰。她的脸,其实也根本无需过多脂粉。脂粉厚了,反而掩她原本的神韵。昨日春娘替她上厚妆,是出于压住大婚礼服的考虑。今早她翠眉轻扫,朱唇一点,两颊淡淡扑上一层烟霞香粉,一张脸就足以光彩动人。
春娘很早也知道,通身紧窄、膝下曳洒至地的曲裾,最能展现小乔如今正变得日益玲珑美好的身段了。她近身服侍小乔沐浴,最清楚她身体的变化了。去年从她来癸水后,就看着她一天天地变样,胸前玉房也早如花朵般悄悄膨隆而起,那种有别于丰熟,妇人的别样质地和美感,非亲眼所见,难以形容。
她的使君之女,只是骨架娇小了些,不像这里的女子,大多高健,又刚至及笄之年,身量还未完全长齐,加上昨晚内外六层的大婚礼服,完全遮盖了她实际已经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已,绝不是像今早那些碎嘴妇人们在背后讥议的那样骨瘦如柴才会不讨魏侯欢心。
是你们那个魏侯,自己错过了知道的机会,好吧?
春娘忍不住再次腹诽。她为小乔选了一身浅浅水红的曲裾,反复裹身三重后,以绣带系腰,下露软银轻罗曳撒襞裙,整理好衣袂后,因天寒风大,给她加了一袭天香色的镶裘软帽披风,披风别无多饰,只在下摆一侧绣了一枝舒展萼梅,若风大,则可戴上帽子取暖,素雅又不失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