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出神片刻,道。
&1dquo;老夫人想开些才好,勿动怒伤了己身。”
徐夫人缓缓摇头:&1dquo;你不知,我有何怒之有?虽连丧子孙,家门不幸,但如今临老,非但有劭儿,还得如此乔女为孙媳。有失必有得,天道总轮回。我当知足才是。”
&he11ip;&he11ip;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接二连三,生了太多的事。
小乔拖着疲倦的两腿回了房,洗了个澡,扑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祖母前世的生死一关,终于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
经此一劫,往后祖母和钟媪必定也会有所警觉。那只伸到了魏家家里的黑手,想再下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结果还有遗憾,但接下来的往后,至少不用总再为祖母会被人戕害而提心吊胆。
小乔其实也已经满意了。
她闭上眼睛,很快地睡了过去。
第79章12
出渔阳,过涿郡西南两百里,有一名为易的城池。
苏娥皇离开渔阳的车驾,不疾不徐一路行走,这日行到了这座城池,因人困马乏,身体不适,一行人在城中整歇了几日。
她是曾经的宣帝之弟左冯翊公刘利的遗孀,出身中山国贵族之家,又与魏家沾亲带故,地位高贵,易城令得知她返中山途中因身体不适路停,以礼相待。
第二天的傍晚,她的侄儿苏信追赶了上来。见到面的第一句话,苏信便道:&1dquo;我未按约等到人传来消息,便照姑母先前吩咐迅离城。想必姜媪事败。”
苏信的神情,十分沮丧。
苏娥皇一双娥眉蹙起,目中深深掠过了一道失望,但很快,神情便恢复如常,淡淡地道:&1dquo;败便败,何必如此沮丧?世间事不如意居多。我谋划之时,本就做好了事败的准备。&1dquo;苏信见她如此淡然,沮丧便也一扫而光,道:&1dquo;我照姑母吩咐行事。乡侯夫人于睡梦间被我喂了菩提善,天未亮我便悄悄离去。”
想到那个不管事成或事败,都要丧命的妇人,他终究感到有些可惜。忍不住又道:&1dquo;我见她对姑母很是奉承,且我与她往来谨慎,料想未落入外人的眼中。莫说事成,便是如今事败了,我料她这里也会无事。姑母何必定要我杀她?”
苏娥皇道:&1dquo;你怎知你与她往来未曾落入人眼?你又怎知万一事败,她便不会将我供述出来?杀几人如何了?男子为图霸业权谋,伏尸百万,流血漂杵。我为所想,杀几个人,如何就不能了?你一昂藏男子,怎也如此妇人之仁?”
苏信被她教训的面露愧色,咬牙道:&1dquo;姑母说的是。侄儿受教。只可恨姜媪无能,枉费了姑母一番心血。”
他忽然像是想了起来:&1dquo;姑母又怎知那姜媪会为姑母守口如瓶?万一若经不住逼供,将姑母说出,如何是好?”
苏娥皇道:&1dquo;世上最难掌控是人心。最易掌控,也是人心。若能认清一个人真正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你便能操控其人,如同操纵傀儡。”
&1dquo;这个姜媪,非但不会供出我,我料她此刻早应当也自决了,以报我对她的恩情。”
苏娥皇微微一笑,道。
苏信怔怔地望着苏娥皇,半晌问:&1dquo;姑母一向明谨过人,侄儿极是敬服。但有一事,侄儿不解,盼姑母赐教。此次虽事败,憾未能将魏家老妇除去,极是可惜。只我不懂,姑母既要得燕侯之心,此次为何不借姜媪之手直接除去乔女,反而大费周章,苦心除那老妇?”
苏娥皇道:&1dquo;乔女何人?不过魏家一仇人女而已。仲麟娶她,不过也为兖州之地,何足惧?那老妇却不同。她对我成见极深,仲麟又对她言听计从,从无反对。她在旁一日,仲麟即便对我有心,也断不敢靠近。你长于骑she。she人先要she马,这道理当不用我多说。”
苏信面露敬服之色,恭维道:&1dquo;姑母果然非一般俗流女子,侄儿五体投地!往后誓死效命姑母,盼有朝一日富贵加身,重振我苏家门楣,告慰祖宗!”
苏娥皇微笑不语。
刚才苏信问她为何不先除去乔女,除了她的那个回答之外,她并没有告诉侄儿,她之所以现在还不想动乔女,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微妙的,不肯服输的女人之心。
在中山国,苏娥皇第一次遇到了乔女。
见到乔女的第一眼,一向自负的苏娥皇便不得不承认,魏仲麟的妻,不但比自己年轻,貌美更是压过了自己。
至于乔女身上带着的令她难用言语描述,但只要入目,便能深深感觉的类似于美到了骨子里的那种特殊气质,更是她这辈子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得到的。
那时候苏娥皇的心里便埋下了妒忌的种。及至不久前,她来到渔阳,在鹿骊台下,仰头目睹乔女在万众将士的仰目之下登上高台击响鼋鼓。
彼时,台上大风袭她衣袂,台下万众应她呼声。
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入了苏娥皇的脑海,从此再也挥之不去了。
倘若说,之前的妒意还只是出于天性,那么那一刻起,她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对这个乔女做什么了。
仲麟倘若不喜欢她,她要乔女看到自己不但得宠于她的夫君,还要拿走原本该当属于她的地位和荣耀。
倘若仲麟喜欢她,她更要将仲麟从她的手中夺来,让她也品尝到被失落和嫉妒啃噬的巨大折磨和痛苦。
苏娥皇从出生起,便背负了&1dquo;贵不可言”的贵格命论。对此,她自己从来也是深信不疑。为了让贵不可言成真,她亲手斩断少女时代的最后一丝天真情感。从出嫁的第一天起便耗神费思,心血用尽,甚至可谓蝇营狗苟。受不知道多少委屈,抑不知多少心性。然而十年一梦,她现自己心血付诸东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远远不如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