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多日没有下雨了。通往胡家庄的这条布满了坑洼的黄泥土路变得十分干燥。马蹄踏过,就会带起一窝飞扬的尘土。道路两旁的田地早已经收割过了,如今空荡荡的,地里只剩些腐烂的稻茬。偶有一两只正在觅着糙籽的黑头雀鸟被他行经的马蹄声给惊动,扑簌簌地振翅飞入林间。
离胡家庄不过十来里路的时候,在前方的一条岔道口,比彘看到路边停了两匹马,马背上是两个男子。
一个二十多,还很年轻,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另一个大些,二十七八。
二人虽都是寻常的装束,但比彘一眼就看了出来,绝非普通人。
并且,那个年长的,显然听命于另个年轻的。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但并没有放慢马,而是从对方的近旁飞驰而过。
&1dquo;借问!”身后忽然有人高声问,&1dquo;前头可是胡家庄?”
比彘停下马,缓缓地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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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路的男子是雷炎。另一个,自然是魏劭。
赶到灵璧后,魏劭照先前乔平提及过的胡家庄,向人打听了下方向,留其余随从在路口等候,自己带了雷炎,二人立刻赶了过来。
这一路南下,可谓波折重重。数次以为就能见到她了,末了却又错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里的那种失望和想要立刻就见到她的想法,到了现在,已经堆积的急不可耐,甚至到了叫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倘若这里还是寻不到她,魏劭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当场就爆出来。
他方才一口气赶到了这里,却遇到个三岔道,一时不能确定方向,附近也看不到路人,只得暂时停了下来。忽然看到远处纵马来了一人,雷炎立刻开口问路。
那人停马,回过了头。
魏劭看的清清楚楚,一只碧绿的眼眸,在昏黄的夕阳余晖光之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1dquo;绿眸!”雷炎也看到了,呼了一声,回头迅望了一眼魏劭。见魏劭坐于马上,岿然不动。
&1dquo;你便是绿眸流民?”
他回头,厉声叱问。
比彘盯着在这种时刻现身于此的这两个看起来十分突兀,且明显对自己持了敌对态度的外人,心里迅地做了一个决定。
尽快杀掉他们。
他不动声色,只慢慢地俯身,从马鞍里取出一张弓弩,转身朝着雷炎,了三连箭。
锐弩离弦而出,撕破了空气,出隐隐的呜呜之声,仿佛挟着万钧之力,朝雷炎奔来。
雷炎吃惊,不提防对方竟突然出手,见锐弩转眼便到自己面前了,急忙挥刀格弩,前两支弩被格开,第三支却来不及了,眼见朝自己当胸激she而来,猛地往后仰去,面门一阵风过,头顶一松,箭弩已经从他顶穿而过,she断了束的帻巾,簪佩也断裂成了两半,一头束,随之松散而下。
雷炎惊魂未定,猛地看向对方,大怒,锵的一声抽出佩刀,催马就要上去,对方却比他动作更快,打了一声尖锐唿哨,雷炎坐下的马匹便突然惊起。
雷炎不防备,一下被掀下马背。对方已经下马,几步上来,挥刀砍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狠,一气呵成,几乎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魏劭从身下那匹同样受惊的马背之上飞身而下,直扑而去,剑鞘格开了对方直下取命的刀刃。
&1dquo;锵”的一声激越金铁碰撞声中,两人分开。
魏劭盯着对面那个同样紧紧盯着自己的绿眸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慢地从鞘里拔出了剑,对雷炎道:&1dquo;我来和他会上一会。”
方才几个回合,雷炎也觉出来了,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绿眼流民贼,身手诡异,出手简单却狠辣,不同于自己平常习惯的那种格斗方式,恐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比彘一语不,朝魏劭径直扑了上来。十数个回合后,一个反手,刀刃转向,魏劭一侧臂膀倏地被划出了一道浅浅血口。
&1dquo;君侯当心!”雷炎大惊。
魏劭看了一眼自己那条微微渗出了血迹的臂膀,双眸猛地she出精光,一个踏步朝前,剑锋直取比彘咽喉,比彘急忙后仰,一侧脖颈的皮肤却也已被割裂。起先只是绽出一道细细犹如红线的血痕。慢慢地,血从破口处,滴落了下来。
不过转眼之间,两人便相继见血,各自后退了一步。
&1dquo;你乃一流民贼,何以会在这里现身?”魏劭剑尖相对,冷冷问道。
比彘方一字一字道:&1dquo;你又是何人?来此有何居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再次渐渐一触即之际,远处夕阳的余光之中,飞骑来了几匹快马,当先的便是乔慈,口中大声呼道:&1dquo;大姐夫!二姐夫!你们这是做什么?”
乔慈从附近亭栅巡逻回来,方才远远看到这里有人,赶了过来,等渐渐靠近,认出了两人,大吃一惊,慌忙上来阻拦。
魏劭和比彘对视一眼,眸中各自掠过一丝惊诧。
乔慈飞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看到两人身上都已带血,显然方才已经交手过了,顿脚,忙对比彘道:&1dquo;大姐夫,他是燕侯,我的二姐夫!”又对魏劭道:&1dquo;二姐夫,他便是我大姐夫,就在前头的胡家庄里!我听说二姐夫前些时候还在上党,怎突然到了这里,又和我大姐夫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