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杂物在此,热水已备齐,两位姑娘且先安心住下。”
“多谢师太收留,我二人感激不尽。”
果然,似乎只要是女客,在这红线娘娘庙里便很好说话。
夏洛荻面上一副感激之色,待送那尼姑出门时,忽然听到对面禅房里传出一阵怪声,像是女子又哭又笑的声音,但很快消弭无踪。
“师太,那是?”
尼姑看了一眼,笑道:“对面的居士是个可怜人,因她是个无盐女,夫家便伙同妾室将她逐出了家门,偶尔半夜梦魇作,便会哭叫一阵,马上便歇了。”
白日里夏洛荻并没有探得这庙后的虚实,这里被圈成几个大四合院子,看起来能住下很多人。
“对了。”尼姑看着夏洛荻,又提醒道,“这里长住的居士多是为求红线娘娘庇佑美貌而来,各有心结难解,脾性更是难以控制,施主最好不要半夜出门,若是被某些居士见了施主的容貌,恐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
那尼姑又深深地看了夏洛荻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就像粘在她这张面皮上似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貌美的女客半夜想去沉鱼池,出来的时候被那居士现了,因嫉妒女客貌美胜过她,险些抓瞎了女客的眼睛。还好贫尼等人就在附近,没酿成什么祸事。”
疯子?
“施主倒也不必太担心,经过修心调养,那居士已经温和多了。”说着,女尼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另外,明日是本寺的显圣大典,施主若仍有闲情,也欢迎施主留下来观礼。”
言罢,那女尼便关上门离去了。
夏洛荻把哼哼唧唧的裴谦从榻上踹起来:“走,准备出去。”
“为什么?”裴谦刚才装得虽像那么回事,但还是听到了那女尼的告诫,“那老秃不是说出去有危险吗?依我看这庙里也邪性得很,还不如让我回刑部调点兵来,以抓捕逃犯的名义把这庙给围了,到时候想犁地三尺还不简单?”
“那你怎么肯定他们不会杀两个秀女给你看?人质可不止一个。再者说,这庙里的女尼只是说‘最好不要出门’,又不是禁止出门,便是出去又如何。”
裴谦卡壳了,无奈只得吹灭了屋里的灯,等外面约莫过了丑时,便跟着夏洛荻悄悄出了房门。
四合禅院里一片安静,整个庙里的尼姑们似乎是已经休息了,只有夜行鸟儿的叫声时不时从庙外传进来。
“门不是在这儿吗?”裴谦见夏洛荻径直往之前出怪声的禅房去了,悄声道。“你去哪儿干嘛,那尼姑不是说了里面有个喜欢抓人脸的疯子吗?”
夏洛荻放轻了脚步,并矮下了身子,避免让自己的影子映在窗上让里面的人现,待悄悄移动到房门口,想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时,却不想木质的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我……艹。”裴谦立马抛弃夏洛荻躲到了一棵老树后,护住自己的花容月貌。
但夏洛荻却没动,她在门口慢慢站了起来,甚至主动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怎么了?睡着了?”
“不是。”夏洛荻指着那禅房里,道,“屋门根本没有锁,这位居士,不在房中。”
一阵寒风扫过,裴谦瑟瑟抖:“不会真有鬼吧?”
夏洛荻:“有也无妨,你今天的妆容很是辟邪。”
出了四合院,右侧是通往正殿的方向,而左侧就是夏洛荻白天没能进得去的后山。
此时这通往后山的月洞门并无人把手,只有石灯笼里的烛火幽微地亮着。
裴谦鬼鬼祟祟地躲在夏洛荻身后,四处张望着道:“你白天查出什么端倪了没有?”
“到处都是端倪。”夏洛荻指着旁边的石灯笼道,“就算香火再旺,哪个寺庙有钱到每天夜里用蜡烛照明的?白天我还用捐香火钱无理取闹了一番,那些尼姑却根本不为所动,这只能说明,她们要么真的巨富,要么是有人管着她们。”
裴谦道:“你怎知道她们不是六根清净,不在乎这些钱财呢?”
夏洛荻冷笑了一声:“若真是六根清净,弄这些所谓让丑人变美的花头来做什么?正常庙庵、道观里的神像大多庄严周正,你看那红线娘娘,若遮去面目,只看身段,根本就是个妖娆女身。”
裴谦听得头皮麻,而此时,他们也来到了后山那所谓的“沉鱼池”。
一池绿水中,时不时有条小臂长的金色的鲤鱼浮沉游动,荡起一圈圈涟漪。泉池中央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字:美人临水,神鱼自沉。
据他们的说法,倘若有女子临水自照时,令池中神鱼沉底,便证明这女子有成为绝世美人的资质。
届时,寺里的尼姑便会给她一枚铃铛,如果持铃铛进入池子后的红线洞,便有缘得到红线娘娘的庇佑。
但具体是怎么个庇佑法儿,则是各有说辞,甚至多是谣传。
裴谦坐在池子边看那条所谓的神鱼——其实也只是金色的锦鲤,在池子里面摇头摆尾,很是自在,有些不以为然。
“相传毛嫱有沉鱼之容,丽姬有落雁之貌,只不过是古人赞美时多有夸大,岂会真有这等事?不过……要是不语现在能在这儿一站,这鱼立马成精上岸我是信的。”
夏洛荻巡视左右,皆是普通的竹林,再往后看,大约两百步开外,曲径通幽处,有一处大门紧锁的山洞,左右的树上同样挂满了红色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