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轻轻的，好似要飘散在风里，飘散在她的身后。
沈锦姗一愣，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去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问道：“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起风了，快进去吧。”顾封看着她，不似往日里那般运筹帷幄的样子，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看着她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了沈府，看着沈府的大门渐渐关上。
坐在马车上，顾封的心中无比烦躁。
沈锦姗今日的一颦一笑，给他夹菜的动作，在他怀中的馨香，全数扑涌而来，在他心头久久萦绕，徘徊不去。
他明白，她今日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她往日里是是非分明的性子，若是不高兴了，定然是不会自己消化的，必要讨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才肯罢休。
可是昨日她分明是不开心的，今日便好像没事人一般同他一起，对他生气，对他撒娇。
竟有些……委屈求全的感觉。
他其实不知，不知她是故意这般骗他的，还是当真……已经因为他被磨平了往日里张扬的性子。
不想她因着他被改变，也不想她离开他。
人啊，还真是贪心。
可是他总是觉得她今日与他之间的距离格外的远，那个沈锦姗似乎不太真实，一日中最真实的时候，大概就是在船上怕丢脸的时候，还有……被顾深吓到的时候。
顾封伸出长指，叩了叩马车车窗的横木。
——
顾深此时正坐在谦亲王府的小院子里，手指在瓷杯上有节奏的一点一点，似乎在等着什么。
直到一把小刀封着一张纸条射进他面前不远处的柱子上，他才勾唇一笑，端起瓷杯来喝了一口，道：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他会亲自过来一趟。”
身旁伺候的侍卫已经去取下了那字条，恭敬的递给他。
他缓缓的展开纸条，原本闲适的面容有几分僵硬。
【再有下次，平阳一战之事，天下皆知】
“他还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还要与我撕破脸不成？”顾深脸上满是怒色，伸手一扫，桌上的茶水洒了一地，茶壶瓷杯尽数成为碎片。
平阳一战，李柯为了能让自己的势力扩大，便与那敌军勾结。
当时带兵出战的是定国公，本是一场志在必得之战，但因着李柯里外勾结，致使那沈家军队元气大伤，许多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士都死在那一战中。
沈危也身受重伤，加之许多手下死亡，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令他大病一场。
如此才再没有亲自出战过，并且逐渐开始把兵权交给沈安，自己有了些退隐的打算。
后来沈锦姗与顾封订婚，他大约还是想着尽力帮帮顾封，让自己女儿未来能过得无忧，如今才仍旧活跃在朝堂之上。
沈危无论如何说，倒是一个不错的父亲，特别是比起那个老皇帝来说，但是顾封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顾深如今就是想要挑拨沈家与顾封之间的关系，那个老宰相，他还得唤一声外公，虽然权利不小，但论起兵权，还是得拉拢沈家。
至于顾封……若真是把那平阳一战之事抖露出来，他必然要收到牵连。
可他不确定，顾封是否真的有确凿的证据，若是已经有了，扳倒他便只是时机问题。
而让平阳一战不再是问题的办法，就是早日让那老皇帝去死！
顾深把那纸条捏成一团，递给侍卫。
皇兄啊，你忘记了，皇家之人，不能有弱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