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撲撲……」
一隻燕子飛了下來,落在頭上林梢。
「可莫要小看他,這位乃是安清燕仙的後代,道行高強,神通廣大,別說尋常山匪賊人,就是山中妖怪,小的神仙,怕也不如他。」
「安清燕仙的後代?」
眾人顯然都是聽過安清燕仙的。
既在念平古渡匯集,又往逸州方向走,十有八九是從柳江下游來的,那方正是安清所在的方向。何況如今的安清燕仙早已家喻戶曉,越是吃不起飯的人越記掛著他老人家的功德,早已是名聲不亞於周雷公的神靈了。
片刻之後——
一行人在燕子的跟隨下越走越遠,道人與三花娘娘、小江寒則留了下來。
「刷……」
身後山林中陡然竄出一頭大虎,因為體型太過巨大,擠開樹林草叢時發出明顯的聲音。
道人站在路邊看著它。
三花娘娘也嚴肅的盯著它。
猛虎慢吞吞走近,有如閒庭散步,僅是一頭猛虎便占了半條官道,隨即竟人立而起,對著道人行禮。
「尊駕,好久不見。」
「多年不見,山君道行精進許多啊。」道人也連忙抬手,與之回禮,「方才多謝山君了。」
三花娘娘依舊面無表情,也跟著抬手行禮。
「區區一群惡人,為難不了尊駕,我也只是為尊駕省點麻煩而已。」猛虎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竟是再度對他低頭屈身,「今日巡山之時,能在山間看見尊駕的身影,真是意外之喜,此時特地來尋,只是想為當年之事親口與尊駕道一聲謝。
「一來謝過尊駕當年不斬之恩。
「二來謝過尊駕當年的勸誡,若非如此,我就算不在某個雷雨夜死在雷公手裡,不在某天被官兵或除妖人所害,也決計沒有今日。」
「山君此言差矣,當年山君下山,也只是吃了一隻牲畜而已,當時山君腹中已然飢餓,卻還能控制住自己不隨便吃人,在下又怎能因此害了山君珍貴的道行與性命?」宋遊說道,「至於當年勸誡,也不過三言兩語,山君不必如此客氣。」
「當年我還懵懂,靈智初啟,不知道別的,卻是後來才知道,當年尊駕耐心的幾句勸誡對我幫助有多大。若無尊駕,我絕對沒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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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行完了禮,這才重趴下來,又原地坐下,看看道人,又看看旁邊女童女嬰。
「若是山君非要謝的話,在下便厚顏承下了,今日山君的相助,便算一筆勾銷。」
「多謝尊駕。」
猛虎言行舉止頗為有禮。
宋游與它對視,也不禁詫異,這竟是二十年前那頭猛虎。
稍稍頓了頓,他才又問道:「我觀尊駕身上已有幾分香火氣,不知從何而來呢?」
猛虎一聽,頓時坐正了。
眼中有警惕,也有不安。
如豆一般的眼中閃過幾點光澤,猶豫三番,它還是決定如實說道:「當年被先生指了道路之後,我便回山中清修,靈智慢慢開全了。最近一些年不知怎麼回事,山中妖精鬼怪多了起來,我的道行也漲進很快,為了學習人言,更近一層,我曾偷偷去山下劉家村中,到人屋後趴伏,偷聽村中百姓與富戶講話,時間久了,有時也會被人發現。
「後來村中後山鬧了妖怪,村里又鬧了殭屍,皆是我出面降伏,既算是還當年那頭被我禍害的牲畜,也算是還他們教我說話的恩情。
「也不知他們是否知曉我便是二十年前那頭下山的妖虎,只將我當做山君,或是山神的化身,竟供奉於我,向我祈求庇佑。
「再後來我偶爾在山中行走,捕獵修行,被人看見,加上劉家村的傳說,也被人當做山君山神,一來二去,便多多少少沾了點香火氣。」
猛虎聲音有些忐忑。
當年的它只是本能的對道人感到警惕,懵懂間聽懂了道人的話,覺得道人說得有道理,便回山中修行去了,卻是直到很久之後才明白,當年那位定然道行不淺且精通法術,若是他的脾氣暴烈一點,自己恐怕當時就被誅滅了。
雖說如今世道大變,自己的修為增長很大,猛虎又天生強大善斗,它卻還是不敢確定自己能否從這位手中逃脫。
「山君莫要緊張,在下雖是道人,卻也不管這些,在下身邊這位三花娘娘曾經也有一身香火氣。何況山君做的乃是善事,若因行善而罰,在下未免也過於暴虐無情了。」宋遊說著頓了一下,又摸了摸身邊三花娘娘的腦袋,「在下只是好奇,山君既有如此本領,又有香火氣,恰好這條路上常有山匪賊人害人,甚至有人遇害之後,還可能因此被人認為是山君所害,山君為何不動手清理一下,好牟取更多香火呢?」
「怎敢做此事?」
山君頓時更加警惕了,對他說道:「我曾聽人說過,未經天宮允准或朝廷敕封,擅自為善,斂取香火,便是邪神與淫祠,要被剿滅的!我倒是願意做這樣的事,可如今這一身香火已讓我十分擔憂了,若是再將山匪賊人除掉,即使我趁夜去襲,不讓任何人看見,山下也有許多人向我禱告祈求此事,他們知曉山中惡人死光了,也定會更加虔誠,屆時一身濃重香火,豈不為我招來禍端?」
這句話倒是勾起了三花娘娘的回憶,一時她的眼中也開始閃爍起光澤來。
「哈哈哈,山君多慮了。」道人卻是大笑著,同時揉著三花娘娘的頭,對山君說道,「一來天宮的雷部已經換了主官,如今的雷部主官周雷公對妖怪與邪神更寬容,查得更細,絕不胡亂誅除,二來天宮已變了,在此之後,即使是未有敕封的當地神靈,只要不是作亂的,天宮也不會再派出神仙或知會官府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