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榕神色无恙,似乎并不愿再多做什么解释,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忽而停下淡声道:“明日我会先离开孟安一阵子,这段时间有劳世子照看好玖儿,护她无虞。”
木炎冷笑:“大殿下即便不说,我亦会照顾好玖儿,但并非是帮谁照看!在您还没有处理完身边这些烫手山芋之前,想来也还没有资格要求谁吧。”
玄榕并不在意这些揶揄,淡淡一笑:“即便是手握权柄的帝王,仍然是危机四伏,没有绝对的安全可言。如今你所在之地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与你走动过近之人又岂能够独善其身,我也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世子,并无他意。”
“那便多谢大殿下提醒了。”,木炎淡淡说着,面色却极冷。
二人背驰而立,视线并未交汇,却仿若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玄榕也不再管这些,动了脚步往月玖的方向走去。
月玖主动握住他的手,将脸颊凑过去问:“怎么谈了这么久,说的事情很重要吗?”
“嗯。”,玄榕低声回道:“不过,都解决了。”
月玖“哦”了一声,喃喃道:“那便好。”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对玄榕道:“今日咱们走回去吧,我忽然想吹吹风了,也可散散酒气。”
“好”
于是,二人手牵着手一同并肩漫步在这圆月摇金的夜晚。
时夏的晚风带着扑面的温热,却还未到伏日的燥气。
路上依旧不时涌动着三两行人,如今孟安解了宵禁,城中又有幽吔的势力驻守着,以往这个时辰闭门不出的百姓也渐渐都愿意走了出来。
街上灯火烂漫成片,不时夹杂着百姓的闹声和摊贩的吆喝声。
月玖的酒量尚可,自然没大有什么醉意。她之所以提议同玄榕走着回去,无非是想与他多待上一会儿罢了。
或许是离别在即,一路上二人十指相扣,却都未开口说话。
直到路过一处卖饰的摊子,月玖才晃过心绪拉着玄榕来到小摊前。
摊贩看着二人衣着华服,相貌不俗,忙殷勤地招呼着:“二位看看可有喜欢的?这些饰可都是纯手工制作的,世间独一份呢。”
玄榕看向月玖柔声道:“你挑挑看可有称心的,若是不想抉择,我可以都买给你。”
摊贩一听,激动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忍不住抿嘴偷乐,介绍起来更加的卖力了:“姑娘您看啊,这手串上镶着金镶玉,跟您的气质十分的相配!还有这耳坠上用的也都是上好的红翡。。。。。。”
月玖故意冷声打断摊贩的话:“我看起来就这么显庸俗吗?”
小贩闻声面色一惊,忙解释道:“姑娘这般气质清幽的佳人怎会是庸俗之人呢,小的不过是觉着这些饰若能有幸被您配在身上,也是它们的福泽。”
“噢?你倒是个能说惯道的。”,月玖淡声说着,手指随意地抚了下方才摊贩为她费尽心思介绍的饰,再次开口道:“不过,你拿这些假货出来招摇撞骗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小贩一听,吓得面上森森冷汗直往下流,他本想出口为自己辩驳一二糊弄过去。但又瞧着眼前这二人衣着不俗,尤其是那位一直站在旁边不怎么言语的公子,气质宛若谪仙,一看便知不是那种普通的富贵人家,定是个眼界开阔的主儿,这能够看出端倪来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小贩搓着手心改了脸色,看着月玖谄媚笑道:“姑娘可真是火眼金睛啊,都怪小的一时生了贪念才瞒了您。不过,方才我说的这些饰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却绝非虚言!您若是有喜欢的,价钱上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嘛!嘿嘿!~”
从前媚生未离开孟安时,经常会从外地淘些珍宝回来,偶尔在宅中撞见月玖也会喊她过来长长见识。
月玖从前是不懂的,但时间一长在媚生的耳语目染下,也渐渐略知一二,不往厉害的说,分辨真伪还是绰绰有余的。
月玖道:“看得出来你摊上的这些饰做工确实精致,我也没说你的这些东西不好。只是这鱼目有有鱼目的价格,珍珠有珍珠的价格,两者皆有不同价值!但你若非得拿鱼目的价格充当珍珠来卖,那便是欺诈。”
“是,是,是。。。。。。”,小贩忙不迭地点头应和着。
“如今孟安好不容易迎来安宁,万事万物百废待兴,城中的百姓们经过这些年的磋磨,身上并无多少财富。你如此偷奸耍滑的做生意,他人也不会随意买单,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也就是一锤子的买卖!这做生意同做人是一个道理,只有彼此间虔诚,方可互利长久。您说是不是啊,老板?”
小贩被月玖的这番话说到满面羞红,他自己就是这孟安城之人,比谁都明白这些年孟安都经历了什么,百姓们过得有多辛苦。
只得羞愧地点头应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玄榕依旧是在旁边静静站着,只是他的目光始终都未从月玖身上移开,此刻看着她的眸光里更是带着骄傲。
月玖见摊主神情愧疚,意识到自己错了,便也不再准备咄咄逼人。
她眸光在摊上来回的扫了几遍,忽的落在一根松柏木簪上,这木簪光滑素净,未加雕饰,却透着古朴清雅。
“就要这个吧。”,月玖拿起木簪在手上瞧了瞧,随后看向玄榕:“你送我柿林,又送我修月灵剑,好像都是我一直在不断地接受你对我的馈赠,却从未送过你任何东西。。。。。。这木簪你可喜欢?”
“姑,姑娘。。。。。。”,还未等玄榕开口,摊贩有些看不下去了,忙掩鼻小声地提醒她:“这簪子虽是做工精巧,但若拿来送人的话确实差点儿意思,更何况你眼前的这位公子姿容不凡,家里定然富贵荣华。我这摊子里倒是有些贵货,您若是需要我可以。。。。。。”
“不必了,这个就很好。”,玄榕突然开口打断摊主的话。
月玖开玩笑道:“老板是觉着此等凡庸的俗物配不上玄大公子的花容月貌。”
摊主尴尬地笑了笑,抿着唇将身子缩了回去。
月玖莞尔一笑,随后抬眸望向玄榕已经束好的冠:“下次有机会我帮你束吧,就用这木簪。”
“好。”,玄榕点了点头,唇角挂着欣悦笑意。
随后拿出腰间的钱袋便要付钱,却被月玖摁住:“说好了这簪子是我要买给你的,怎能让你付钱。”
玄榕见状也不再坚持,等月玖付好钱后二人便一同从摊上离开了。
满街的华灯一直绵延至媚生宅门前,明明平日成风营到此处的车程需要近一个时辰,可他们二人手牵着手路上停停留留,仍旧觉着这条回去的路竟如此迩狭,仿若只需须臾间便已到达。
“玄榕,你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