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旁边助理办公室时,陈洛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好出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看清了面前的人,陈洛微微一愣,随即就又温和地笑了,和她打招呼:“过来找夏总?”
因着那天晚上的事情,苒苒见到陈洛多少有些尴尬,赶紧点了点头,勉强地笑了笑:“过来和爸爸说些事情。你忙吧,我先走了。”说完了便连忙朝电梯口快走,就像身后有人追赶着,逃一般地冲进了电梯里。
陈洛不禁失笑,可嘴角刚一翘起就沉了下去。他望着电梯的方向,不知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站了片刻,这才又在嘴角上弯出一丝笑意,转身往夏宏远的办公室走去。
夏宏远正在接着电话,见他进来,便冲着他微微颔,用手指示意他先把文件放在桌面上,等一会儿再说话。
陈洛默默地立在一旁,看夏宏远搁了电话,这才出声说道:“林局叫人把车子又退了回来。”
前一阵子,夏宏远借着林局的儿子回国这事,叫陈洛找个机会给他送一辆车子过去。虽说是借给林公子开着玩的,可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就等于变相把车子送给了林局。可眼下林局却把车子给退了回来,显然是不打算接受夏宏远这份心意。
夏宏远皱皱眉头,食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问陈洛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陈洛摇头道:“说是这人很自制,对钱财和女色都没什么兴趣。和林夫人感情也很好,两人就生了一个儿子,从小就很优秀,大学毕业后又出国留学,林局时常挂在嘴边上的。”
夏宏远心中一动,又问:“这个林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陈洛答道:“还不太清楚,只知道回国后就直接进了政法部门,虽然他自己有些能力,不过多少也还是靠了些家里的背景,听说林局和市法院的王院长是老同学。”
夏宏远听完就笑了,交代道:“你好好去查一查这个林公子,老的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想办法从小的身上走。”
陈洛应下了,又向夏宏远汇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正说着,衣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便摁了拒接键。
夏宏远瞧见了,打趣他道:“怎么,被女人缠上了?”
陈洛淡淡一笑,解释道:“不是,是家不相干的投资公司,非要推荐我买理财产品,也不知道手机号怎么落到他们手里去的。”
“现在的个人信息安全的确没保障,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不管是卖什么的都能找上你,的确很惹人烦。”夏宏远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飞地扫了一眼陈洛刚拿过来的文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洛拿了文件去办理,人还没走出夏宏远办公室,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这一回,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掐断了。
夏宏远不由得笑了:“嘿,这帮人还真执著,实在不行就换个号码吧。”
陈洛回头笑笑,应道:“好的,我会考虑您的建议。”
苒苒那里拖拉了一个多月,又被夏宏远催了几次,这才向单位提交了辞职报告。消息一传开,单位里有人羡慕,有人不屑,也有人瞧不起她,说她不过就是仗着老子有钱,自己什么本事没有,还有人怀疑她当初进单位的时候就是花了钱的。
不过这些话都没能传到苒苒耳朵里去,自从辞了职她就回了单位两趟,一趟是交接手上的工作,一趟是整理自己的物品。而中国人说闲话都爱背着人,越是在人后跳得欢的越是那些没胆的,等真站在人家面前了,大多连放个屁的胆量都没有。
苒苒的东西不多,一个不大的整理箱就把所有的物品都装了进来。她谢绝了同事的相送,独自抱着整理箱不紧不慢地出了单位。
邵明泽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便从车里下来了,接过她手上的整理箱放进车里,随口问道:“工作都交接完了?”
苒苒点了点头,回头颇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单位的办公大楼,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跟着邵明泽上了车。
邵明泽见她这般神情,当下就说道:“既然喜欢这份工作那就先做着好了,为什么还要辞职?”
她其实并不算喜欢这份工作,以前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曾和穆青撂过什么“老子不伺候那帮孙子了,老子不干了”之类的狠话。可是如今真要走了,心里竟然有些惆怅。
也许只是对未来要面临的改变心生胆怯,所以即便以前的工作并不如意,放弃的时候依旧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些心思都是没法和邵明泽说的,于是她只对着他露出浅淡的一笑,然后转过头去,出神地看着街道两旁的景物。密集的建筑物和往来行走的路人一一往后闪去,眼前画面纷繁变化,心绪却意外地慢慢静了下来。
邵明泽见状不再多说,转过头去专心开车。在路口等红灯的空当,他却又回过头来看苒苒,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苒苒想了想,不答反问:“你当时是怎样的?”
邵明泽沉吟了一下,答道:“邵家和夏家情况不同,家里一直是老爷子负责掌舵,大伯和三叔两人各当一面,底下的兄弟们则是不分房头,都打散了安插在长辈手下帮忙。我毕业后被派去了大伯那里,他面上对我极好,暗中却是多加压制。我当时正年轻气盛,一个忍耐不过就赌气出来自己做事了。”
“办了华兴科技?”她问。
“嗯。”邵明泽十分难得地弯了弯嘴角,眉宇间平添了些许少年意气,“当时正好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大伙儿一合计就开始了创业。最初的一阵子比较难挨,挨过去就慢慢有了起色。老爷子看着公司有前途,就直接给我投了资金,这才有了现在的华兴科技。”
苒苒听得津津有味:“嗯,很励志嘛。不过我可没有你的本事,也开不来公司。”
邵明泽笑笑,说:“我建议你先从基层慢慢做起,夏叔叔那里身体康健,年纪也不算大,短时间内都不会将公司放手,你正好有时间打一打基础。”
苒苒不得不承认邵明泽看人极准,夏宏远这人看似粗枝大叶,实际上却是个疑心极重的人,本身又爱争强斗狠,什么东西都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放心。照他的性子,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绝不会轻易将公司交给他人的,哪怕是自己的独生女儿。
她认同地点了点头,却不愿与邵明泽过多地谈论自己的父亲,当下便岔开话题问他:“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却把邵明泽给问住了。他与她正式交往已快两个月了,每周见上一两次面,一直都是不温不火。
开始的时候他带她去听过音乐会。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专注,不言不语,连姿势都不曾变过。他还当她是听得入迷,直到看到她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才知道她是在打瞌睡。他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对她这种本事佩服万分。
后来,他们尝试过去看电影,不过她喜欢的他看不下去,而他欣赏的她又说自己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