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戰戰兢兢走在懸崖上的獨木橋,突然「咔噠」一聲,他腳下脆弱的木板斷裂,本該落入深淵,卻在下一刻落入了一個異常柔軟的懷抱。
在做好最壞打算的同時,他卻被穩穩接住。
「好的,我馬上過去。」
沈南昭有點想笑,但更覺得難過。他假裝不知情,格外順從地回復道,再抬眼,卻看見周圍同伴在噤聲的同時,正憂慮地眼巴巴望著他。
他的表情一怔,隨即微微勾唇,給了一個寬慰的眼神。
等掛斷了通訊,組員們紛紛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聲討「不人道」的資本家:「南昭,秦總大晚上還讓你去哪兒呢?」
「要不你告訴老大,還沒吃飯,先不去了吧……」
「對啊對啊,還能餓肚子幹活兒呢?」
「……」
「謝謝大家,我只是順便幫個忙,而且現在還不餓。」沈南昭緩聲道,他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發,半開玩笑道,「其實剛剛趁你們不注意,我吃了好多零食,不用擔心。」
既然他那麼堅持,而且又是老闆交代的任務,打工人深有同感,只能無奈點頭:「那好吧,南昭,你注意安全。」
其中,陳安蝶耷拉著嘴角,顯得有些憂慮,她小心地蹭到沈南昭身邊,小聲道:「沈哥,你說是不是那個人欺負你啊?大晚上的,他為難不了你,就讓秦總來為難你。」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瞬間腦補出了一出狠心惡少欺壓苦情小白菜的戲碼,拳頭攥得邦邦硬。
沈南昭忍俊不禁,他認真道:「不要瞎想那麼多,再說,要說欺負的話,也是我在欺負他。」
「哈?」陳安蝶沒明白,她眼神懵懂,傻愣愣地看著沈南昭噙著一抹笑,向大家揮手道別後,快步走向門外。
他的步伐帶著罕見的輕快與急促,一副心情頗好的模樣。
沈哥不對勁。有問題,絕對有大問題!
他今天一整天都繃緊著弦,活像是即將被扯斷的弓箭,期間都快出現刻板行為了,現在接了個電話,突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瞬間暴雨轉晴,還夾雜著蕩漾的小暖風。
這能是因為項目?我信你個鬼!
陳安蝶目送著那人離開,眼神逐漸幽深,她篤定地點點頭,一捶拳頭,給自己定下了小目標——非得抓住沈哥的兔子尾巴,看看究竟他們究竟在幹什麼黑心事。
狗狗祟祟的,真是奇了怪了。
第17章互相沉默,心照不宣
老地方就是老地方,停好車後,沈南昭輕車熟路地穿過狹長黝黑的通道,走入了人聲鼎沸的歡樂場。
和前一日相同的配置,只是這次包廂的氣氛非常詭異。
齊岳的脖子上不掛大金鍊了,反而小媳婦兒般忸怩坐在一邊,他偷偷覷一眼秦軻,再瞥一眼劉玉琦,眼中的不解都快具象化了。
——秦少今天又吃錯什麼藥?他用眼神遞信號。
劉玉琦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咳。」
——老子知道個屁,下午突然發了一個信息,說原班人馬老地方見。
——你說,是不是秦少和許助理吵架了,就拿咱們當擋箭牌?
——不怕死你就去問。
「嘖。」秦軻似乎看到了什麼消息,不耐煩地擰眉,他隨意將手機一扣,撈起桌上的冰鎮蘇打水就灌了一大口。
兩人如驚弓之鳥般,頓時心虛地移開了視線,交鋒到此為止,又表面兄弟般其樂融融地舉杯共飲。
「老大!那個那個……」門口把風的小弟又小碎步地擠了過來。他像極了化形還不成功的猴崽子,在齊岳「和善」的目光下,愣是擠眉弄眼地說不明白一句話,小心翼翼地湊前道:「那個人又來了。」
話音剛落,還不等宕機的大腦反應過來,齊岳的眼睛就率先得到了答案——他看見了門外熟悉的身影,在酒吧里格格不入的那人。
他的眉毛瞬間打結,滿臉寫著猶豫:秦少和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如果秦少只是想利用這人氣許助理,那麼他不加以阻攔,等轉頭他倆和好了,這口黑鍋會不會扣他腦門上?
可看昨天秦軻的反應,也不像是不在意的模樣。
人生好難,見機行事吧。
齊岳開導好了自己,他平淡地挪開了視線,偷偷踹了還一臉便秘的小弟一腳,無聲暗示:不關我們的事,少管。
小弟心領神會,瞬間噤聲,眼觀鼻鼻觀口地當了只安靜鵪鶉。
攔路的小妖怪歇了菜,沈南昭就一路暢通無阻地推開了包廂門。在他踏入其中的那刻,裡面的音樂詭異寂靜一霎,瞬間又假裝無事發生地自顧自地哼唱了起來。
有些人的眼睛,表面上注視著酒、燈光、以及外面舞池的妖嬈身姿,但實際上,餘光早就像狗皮膏藥般,隱晦黏在來人身上,扯都扯不開。
所有人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卻無人敢表露出來。
秦少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這號人物?
許程楠是失寵了?
他們的疑惑沒被注意,或者說,當事人並不在乎。沈南昭看上去就是剛從公司出來的模樣,他步履匆匆,帶起一陣清的涼風,似乎吹散了周遭曖昧混亂的酒氣。
「秦少,該回了。」他扮演了許程楠一直以來的角色,充當良臣,捨生忘死地向暴君進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