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挺了挺胸脯:“来京后,我收了几个小弟子,这是人家给的束脩。……当然,还有些是爷爷添的,一起给你做个生辰礼。”
唯恐她嫌少,他又补充:“哥哥知道你日进斗金,但这次不同,这是哥哥的血汗钱,你可要好好收用。”
一股暖流漫过心坎,春花只觉心软得如幼时最馋的那一口麦饴。
“哥哥……”
爷爷从前数落石渠,她很少替他说话,后来因苏玠之事,又拖了石渠做冤大头。但石渠从未说过半句埋怨她的话。
不论她如何选择,爷爷和哥哥都是最支持她的人。
“我自幼恃宠而骄,肆意妄为,……是不是让哥哥受了不少委屈?”
石渠咧开大大的笑容,伸手要摸春花的头顶,又见她今日盛装钗环,只好尴尬放下。
“你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爷爷求遍了满天神佛,才从阎王手里抢出你这条小命儿来,当然要好好疼爱。小春花,被偏爱的常不自知,但你心地善良,总是替他人着想,带给哥哥的欢喜比委屈要多百倍千倍。反而是哥哥无能,将千斤的重担压在你一人身上。”
春花怔愣了一会儿。
“哥哥,我今日要做一件大事,也许对长孙家有不小的影响。”
石渠怔了怔,半晌笑道:
“你想做什么,拿定了主意,就去做吧。”
他握住春花的手:
“其实爷爷和哥哥并不需要你成为天下富才能快乐。哪怕箪食壶浆,只要一家人平安团圆,就是人间乐土。”
目光落在在她微湿的眼眸上,石渠重重一拍脑袋:
“看我,说什么呢!一大早的,快把小寿星惹哭了!”
他一把拉起春花:“快走快走!我听说阿葛寻了好久,才寻到一坛二十三年的女儿红,给你做寿礼!”
“……二十三年的女儿红?”
“怎么,就不兴别家也有年纪大了不肯嫁人的姑娘?”
“长孙石渠!”
金明池畔,筵席大开。京中商界名流几乎全都到场,还有长孙家产业里一百多位精明强干的掌柜管事。为显示京城的豪奢作派,齐老板大手,开了八十余桌,满目皆是葡萄酒熟、膏腴鲜美,金盘异果,银瓮奇花。
春花被一路延请到席,来回推辞了许久,还是请齐老板先坐了,才在他身侧坐下。举目一望,同席的有寻静宜、陈葛,还有几位京城商会的同行。
“怎么,十哥还没到?”她问寻静宜。
“本该昨晚就到京城的,现下还未有消息。我已命小厮去他府上催请了。”
春花向齐老板道:“可否再等片刻,待我家十哥到了,再开席?”
齐老板大手一挥:“那是自然!”
寻静宜的心思并不在祝十身上,她忧心忡忡地望着春花的笑颜,忍不住低声问:
“你可想好了么?踏出这一步,再无回头路。”
春花点点头:
“想好了。”
胆大妄为了二十三年,不差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