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靖光帝便起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帝王仪仗摆开,绵延开去,迤逦的宫灯在夜色下散出暖黄的光芒。
靖光帝一边走,一边道:“去打听打听,晋王带回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刘春满连忙应答:“是,奴才明白。”
靖光帝哼笑一声,道:“半年不见,胆子都肥了许多,往日里无欲无求,微小谨慎的模样,朕还当他是庙里头供着的菩萨了。”
刘春满笑道:“晋王爷殿下向来是个谨慎人。”
靖光帝想了想,道:“他是谨慎惯了,今日这回,也不知他是打算了多久,你说他这事,朕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刘春满哪能真给靖光帝提意见,这来日若是一个不好,他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遭罪,遂揣摩着靖光帝的心思,陪着小心道:“奴才是觉得,皇上也没见着那女子,现在就下了决断,难免会草率,让晋王殿下难过,父子关系因此生分了,反倒不美,不如等来日见上一面,再做决定。”
靖光帝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
刘春满立刻满脸堆起喜意,却听靖光帝又笑道:“说什么门当户对,朕那是糊弄他的,想当年太高祖皇帝打江山的时候,孝纯嘉皇后还是猎户女,住在庵子里守寡呢,他这点儿算什么?”
刘春满:……
第39章
赵羡才出了宫,便看见了王府的下人,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见了他,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冲了上来,赵羡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便想到,一定是姒幽出了什么事情。
不等那下人开口,他便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道:“阿幽怎么了?”
那下人被他大力扯住了领子,一口气喘不上来,好悬没一头厥过去,随行的侍从见了,连忙对赵羡道:“王爷,您息怒,让他把话说了。”
赵羡这才松开了手,那报信的下人捂着喉咙咳了半天,连话都说不清了,大冬天的赵羡额头急得渗了一片汗意,恨不得拎起那人摇晃几下,把憋在他嗓子里的话掏出来。
咳了好一阵,那下人才艰难地开口道:“王爷,王妃她、她说,她要走。”
“走?”赵羡确确实实愣住了,道:“她要去哪儿?”
那下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惶恐道:“奴才不知道啊,只听说王妃要走,大管家拦不住,便派奴才来宫门口等着王爷您了,您快回去吧。”
赵羡立即上了马车,吩咐道:“走,马上回府。”
车夫不敢耽搁,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才堪堪在一刻钟之后到了王府,车还未停稳,赵羡便一跃而下,一甩袍角大步流星地踏入府门。
此时的王府花厅内,灯火通明,姒幽站在那里,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寒璧,满脸疑惑,她动了动腿,现完全抽不出来,遂淡淡告诫道:“松开。”
寒璧哪儿敢松开?这若是松开,怕是自己也就活到头了,她既是惊慌,又是紧张地道:“娘娘若是有哪里不顺心,只管打骂奴婢便是,何苦与王爷置气?王爷稍后便回了,娘娘还是缓缓吧。”
她一紧张,语便快了许多,姒幽听她说了这么多,却是半个字都没明白,只知道这女孩抱着自己的腿,是不想让自己离开这里。
姒幽眉心微微一蹙,伸手在寒璧的肩头轻轻敲了一下,动作很小,寒璧却觉得自己的肩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下,有些痒,还有点酥麻,紧接着,她惊恐地现,自己的整条胳膊都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仿佛面条似的。
寒璧惊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张喊道:“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赵羡便大步踏进门来,一众下人们见了,连忙行礼,呼啦啦跪了一地。
赵羡见姒幽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颗提起好半天的心才总算落到了原处,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道:“阿幽,我怎么听说你要走?”
姒幽退开一步,赵羡牵了一个空,不禁怔住:“阿幽,怎么了?”
姒幽望着他,道:“你骗我。”
闻言,赵羡才落回肚里的那颗心又猛地高高提起,他使劲握起手心,道:“我只是……”
姒幽拧起眉,道:“你叫赵羡,不叫李羡。”
赵羡没反驳,那意思在姒幽看来便是默认了,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个外族男人为何连真实名字都要隐瞒她,难道是担心她用蛊术害他?
既然对方不信任自己,姒幽便不欲多留,她向来是个干脆果断的性格,于是道:“你在巫族帮我的事情,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她说完就准备要走,哪知被赵羡拉住,道:“阿幽,你若说的是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姒幽停下来,赵羡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即道:“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实在是因为另有原因,我的身份异于常人,当初会说谎,也是怕招来麻烦。”
姒幽不解:“招来麻烦?”
他们二人说的是巫族语,度又快,一屋子的丫环们包括管家在内,听得都是一脸蒙,两眼迷茫,赵羡冲大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便立即意会,将下人们都摒退了。
等花厅里空无一人时,赵羡想了想,才解释道:“阿幽,我当时是为人所害,险些丢了性命,这才会误入大秦山里,我那时候尚不知你是巫族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才会说了一个假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