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许知南一手提着菜篮子左顾右盼的走在前面,后面是拄着手杖慢悠悠前行的李兆燊。
他俩要去偷菜。
姑婆这里什么都好,山美、水美,就是人走了,地里没菜。家里耐储存的米粮油都有,唯独缺少了菜。
天色擦黑,两人光明正大的走着,山里人烟少,大多数都搬到了镇上,仅有几户留守的老年人,开垦了几亩田地,种了点菜。他找了块菜地摘了一把四季豆和一根茄子,够两人吃就行。
临走时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摸出一毛钱。他的钱包内一般会揣上一叠现金,今天去贡市一趟心情大起大落,钱包估计放家里没带出来。
李兆燊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给。”
许知南将钞票放在茄子桩上,随即拎着菜篮子走了。
“明天去象宝寺上一炷香?”
李兆燊眼神悠远的看着象宝山方向,“不用了,求神不如求己。”
许知南‘噗嗤’一声笑出来,“既然不信,当初还给那么多香油钱?”
“师太薰的肉不错。”李兆燊也笑了。
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跟许知南出去?——也许是许知南手背上的瘀痕太刺眼,也许是许知南太过于喋喋不休,也许是清澈的双眼流出的两行泪。
平凡的男孩带着他来到了不平凡的地方。
黏人的小猫,古怪的折耳根,熏肉的师太,随缘的大师……他轻而易举的就爱上了这里,是自母亲死后最为轻松自由的一天。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想你就是个傻子,给那么多钱怎么也该让师太拎一块腊肉给你。”许知南吹了声口哨,满脸笑意。
“那你怎么不去给我讨一块腊肉?我还能分你一半。”他还真不觉得多,这里值得。但此时一听许知南说去向师太讨块熏肉,又觉得确实该去,现在想来就有点亏了。
许知南牵着李兆燊的手摇了摇,“你又不说,你当时说了以我那殷勤劲儿,偷也得给你偷一块。”
李兆燊将人扯过来亲了亲,“别太坏了,我可不想你遭佛祖报应。”
许知南笑着点头,“行吧。”
两人闲聊着回去,米饭在走之前煮到电饭煲里了,现在显示保温。李兆燊洗菜,许知南刷锅烧火,做得都很生疏,但也没出错。
姑婆这里有煤气灶,但没有煤气罐。有柴灶,小别墅地面这一层专门留了一间屋子堆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烧火煮菜了。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世刷视频时看到的豪车装满满一后备箱的大白菜去卖,跟姑婆用别墅装柴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兆燊洗完菜之后,许知南把烧火的大任交给他。快一米九的大汉蹲坐在小木凳上,眉头皱着,双眼定定的看着灶坑,生怕柴火熄灭了一般,看起来可怜又搞笑。
肉是没有的,四季豆用白水煮了,再用油炒一遍。茄子切成丁,过一遍油再下锅炒。
两个菜,味道也就那样,不好不坏,蒜末、葱花、肉沫那些辅料都没有,要想多好吃是不可能的。
两人都饿了,一锅米饭吃完,两个菜丁点不剩。
吃完饭,李兆燊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看着满天繁星。城市的夜空多是昏暗的,偶尔有几颗星星的光辉突破雾霾和乌云。乡下的天空湛蓝,云层很薄,夜晚繁星多如牛毛。
许知南洗了碗拎出一把竹制椅子,看李兆燊在躺椅上惬意的神情,恍惚间看到了几十年后的人。心想等这人老了估计就是此时懒散的样子。
“姑婆把这里留给了我。”许知南坐在李兆燊旁边。
“挺好的,这里很美。”李兆燊握住许知南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等老了回来住。”
今天已经说过两遍,李兆燊真的对这里情有独钟!
“唉,你又不会做饭,等老了还得我煮饭菜给你吃。”他不喜欢炒菜煮饭,也不喜欢洗碗。
“等我老了学。”
“为什么等老了?年轻都不学,还等老了学?”许知南疑惑。
“年轻有太多的事要做,老了没有事做。”才能安心的学习炒菜煮饭。
许知南也不过多的纠结,笑意浓浓的说:“老了你上灶,我负责吃。”
快十月的夜晚,天气已经开始微微透着凉意。两人没看多久的夜色,上楼去住了。
姑婆和姑姥爷的房间在楼下,两个老人腿脚不便,也不好爬上爬下。
这座小别墅是他出资修的,考虑到老人生活,安装了电梯和地暖。听装修的设计师说,刚安装完毕,姑姥爷就把电梯线路和地暖的总闸关了。
姑姥爷说浪费电,节俭一辈子的人老了依旧节俭。
他的房间在楼上,空置许久,但衣柜里的床单被罩、被芯都真空包装着。
“牵着你那边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