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起眼眸,眸光若冰雪飞湖,一片静寒。
躲在马车后的玲珑屏着呼吸,看姜循在卫士们的配合下,让那几个胡人吃了亏。姜循轻声:“我从来不用我那一点点武功……为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啊。”
敌人的血溅在她眼睫上,为她的眼睛染上一重奇异的妖色。
姜循盯着警惕的胡人们:“伯玉必死在今夜。你们中有人却可以不死,配合我来指证太傅叛国?。我给你们机会——你们谁想活?”
伯玉嘶吼:“就你们这一点人,还妄想杀尽我的人?”
说话间,伯玉一声长啸,更多的人马从蛰伏的林中飞出来,袭向这些大魏人。
伯玉一边打斗,一边挑衅:“江鹭,你不关心这时候的凉城了吗?你要?看着凉城被重新攻陷,那些被你带回去的大魏人都死在城里吗?”
“你要?看着三年?前的凉城那夜发?生的事?重演一遍……”
“哐——”剑砸在伯玉虎口,震得伯玉退后三丈,胸口沉闷。
伯玉看到江鹭浓睫轻掀,一双幽静的琥珀眼珠上,染上暗红血色。
江鹭人如剑起,整个人的气?质褪去世子的高洁风雅,亦有守边将?军的凌厉拔然:“所有的阴谋,都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你死在这里,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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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的凉城,正如伯玉说的那样,赢来四方诸军的攻击。
西?北军士们和阿鲁国?的将?士同时攻城,凉城中守城将?士绝望万分,直到他们看到“江鹭”走出营帐。行到今日,江鹭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没有江鹭,他们没有信心可以守住城。
战鼓喧天,兵士声震。他们年?轻的将?领穿戴铠甲,白袍掠飞,大步朝外。浓夜中,盔帽挡住了“江鹭”的脸。
将?领身边的副官高声传话:“按照之前的计划守城。元帅说了,只要?咱们能撑过天亮……就会有援军。世子的姐姐已?经拔军来救我们了。”
凉城将?士虽然听说江飞瑛的军马是来剿杀他们的,但是那毕竟是元帅的姐姐,让人抱有期待。而今这传话副官,原是江南十?三匪中的一人。十?三匪待过江南,必然清楚南康王府的情?况。
两军阵前,敌军数倍于我方,自会担心寡不敌众。而若是江飞瑛当真来救他们,那他们便有希望了。
“江鹭”铠甲下,真正的主人是简简。
简简只需要?沉默寡言,只需要?按照江鹭的计划充当好元帅的身份走上战场,自然会让周围人信服。
江飞瑛来救他们的话,是江鹭本人教十?三匪编的。江鹭不觉得南康王府军马会帮他,他知道今日死局难解,哪里指望别人。何况江飞瑛的军队离这里太远,天亮时根本不可能赶到。
这不过是计谋,不过是在稳军心。
江鹭只要?简简撑过这一夜——“只要?伯玉死,此局便解一半了。你只要?撑到我回来就好。简简,你怕不怕?”
简简回答:“我不怕。”
此夜登城,此夜上战场,这对简简来说都是第一次。
她想试一试。
姜循小看她,江鹭也小看她。但这不难,她要?让他们看看,简简很厉害,简简足以帮他们做到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
撑到天亮而已?,多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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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蜀地某县,姜芜从驿站取到了姜循写给她的信,辗转反侧。
姜循希望她说服张寂逃走,配合他们一道造反。张寂有领兵之能,这本事?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有用。何况东京城中的十?万禁军,恐怕到今日,都还在信服着张寂。
只要?张寂回来,他们占领东京便会容易。
而姜芜蹙眉凝思,辗转反侧:她该怎么?说服张寂呢?
张寂上一次帮她,是她以性命相逼,她用自己的苦难打动他。她已?经做到极致了,这一次如何更加极致?
张寂上一次帮她已?经很难,他被发?配岭南,本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已?经为此认罪,他怎可能再次背叛?
他理解姜氏二女,理解江鹭。
但他始终不赞成他们。
双方不同道,姜芜怎么?再想法子呢?
姜循信件看起来十?分着急,姜芜跟着着急,却绞尽脑汁,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说服张寂。必是她读的书?太少,她肚子里没文墨,她不够伶牙俐齿,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寂吧。
姜芜心烦地摊开?书?。她读得心不在焉,读得心神不宁,干脆披衣走到窗边发?呆。
她眸子忽凝:她看到黑魆魆深夜中,驿站那里失了火。火熊熊烧起,但是竟然没有人呼救?
张寂在驿站。
姜芜奔去的路上,擦过旁边小径,余光看到衙役们说笑着去城里的酒肆喝酒。驿站的火明明在后,他们好像压根不在乎。
姜芜顾不上他们,来不及想这些因果,她找人救火,又在找不到人时急得双目发?红,干脆将?夜间井水淋了一身,湿漉漉地朝那燃烧着的火海奔去。
她声音在夜火中弱而细微:“师兄、师兄……张子夜,张寂!”
姜芜咳嗽不住,被熏得泪流不住,她用手捂鼻,弓着身在一间间房舍中寻找。有卷着火舌的横梁从上倒下,她跌跌撞撞地躲避。她无数次害怕,可她仍深入一间间房舍。
这里没有一个人。
驿站吏员们竟然全?部不在,一间间着火的房间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在天黑之前,驿站收到了来自东京的手书?。手书?由摄政公主写下,由京中太傅发?令:不必去岭南了,中途杀了张寂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