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被吓傻了,面白如纸,唇瓣发青。她像落汤鸡一样,脖颈手腕都有勒痕,点着血一样的颜色。她失神地躲在这里,表情空白,连姜循走了过来,她也没反应。
而姜循俯身凝望她时,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救下了太子的小黄鹂,她是不是可以蛊惑这只小黄鹂,为己所用?
不然……她凭什么救下一个敌人!
她可是姜循!
她可是恶贯满盈的坏蛋,怎会做好事不求报,施恩后装好人?
阿娅若不能带给她什么,她觉得自己得罪皇帝,得罪得太亏。
姜循手指勾住阿娅下巴,让阿娅抬起头。
阿娅剧烈发抖,姜循冰凉的指甲在脸上划过,让她想起那些卫士冰冷的铠甲。她逃不过那些欺压,正如她现在被姜循扣住下巴,便迷迷瞪瞪地仰起脸。
泪水凝在阿娅漂亮的眼睛中,却悬而不落。
姜循俯视阿娅半晌,终于在她身上看出了几分不应属于玩物的倔强。
姜循弯唇笑。
姜循贴着阿娅的耳:“这里所有人都讨厌你,都希望你死,你知道吧?”
阿娅愣愣看她。
阿娅仰着脸,怔然看这个刚救了自己的贵女:“你也是吗?”
姜循摇头。
她好坏。
她好会诱惑人。
她做出怜悯的模样,坐在榻边搂住僵硬的阿娅,叹息着告诉阿娅:“阿娅,你不属于这里,你知道吗?你本应是天上自由飞翔的鹰,却被太子打断翅膀,被逼着做他的小黄鹂。
“可你本不应是这样。我其实同情你——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厌恶你,我很怜爱你吧?”
阿娅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她看不出来,她为贵女的复杂而迷惑。她曾以为姜循待自己很好,但姜循挥鞭打她;她以为姜循视自己为仇人,姜循又在刚才救了她。
她已经分不清了。
姜循轻声:“我那时不想打你,可太子要我那么做……我若不与你为敌,你无法依靠他,他无法继续把你困住。他要你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打断你的翅膀,只想你属于他。
“我也曾怨恨你抢走我的未来夫君……可我又想,你有什么错呢?你主动想离开,是我的未来夫君不放你走啊。你看,其实在你我之间,恶人一直是太子,太子却让我们当敌人,让我怨你,让你恨我。他坐享其成左拥右抱,既有贤惠的太子妃,又有解闷的黄鹂鸟,他可真快乐。”
姜循露出忧郁神色,轻轻握住阿娅冰凉手指:“可我很不快乐。我觉得你也不快乐,对不对?你看今日都有人要杀你——说明太子根本护不住你。
“阿娅,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我们原本可以不是敌人,而是当朋友啊。”
阿娅呆呆看着姜循美丽的面孔,阿娅向往眷恋那种高贵,又对当今局势而惶然。
姜循贴着她的耳,给出致命一击:“我告诉你,我一直在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是无名无分的东京歌女,你是阿鲁国未亡的小公主。你全家人被一把火烧死在凉城中,如今的阿鲁国国王和你全然无关。东京这些贵人,都是你的仇人。
“阿娅,报仇吧。你不是无名无姓,不是没有来处没有归处。你有名字有身份,你应当为复仇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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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鹭与段枫说起阿鲁国公主。
段枫喃喃自语:“当年我带兵拔营,离开凉城,临走前,我只见过她一面——”
那位娇俏的异族少女坐在马上,听他说起夜里阿鲁国国王入凉城联姻之事,少女脸刷地一红,如同沙漠中最明灿的玫瑰。
少女拍马而走,娇斥:“胡说什么,我才不嫁给你——”
后来她真的没嫁给他。
一场大火吞没凉城。
段枫深陷战乱生死难堪,阿鲁国公主消失于沙漠中。
孔益死前说,“阿鲁国公主”……段枫日日想,夜夜想: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安娅到底留了什么秘密给他们?
阿鲁国公主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阴云天下,段枫“噗”地一口血喷出,趔趄倒地。
江鹭立即弯腰:“段三哥!”
他快速点住段枫的几处大穴,又传输内力给段枫。江鹭轻声:“别想了……段三哥,你如今要务是好好读书……这些事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