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我把杨沅杀了,完颜亮怎么会放过我。
想到这里,孔彦舟满腔怒火登时消失不见。
这种狗汉奸,在外边越是张牙舞爪凶悍残忍,调过头去对他的主子越是畏惧巴结。
只是……羞刀难入鞘啊!
孔彦舟便向朱宋璋递了一个眼色。
朱宋璋会意,连忙唤来两个侍卫,叫他们扶住孔彦舟,把他扶去后边,装做伤势不轻的样子。
随后,朱宋璋上前几步,一脸怒色地道“杨学士,宋国委派你为使节,是来我金国和谈的。
伱却对我大金接伴使拳脚相加,莫非真不怕我金国刀兵之利吗?”
杨沅明知故问道“足下是?”
“某,金国接伴副使朱宋璋。”
杨沅马上对他长揖一礼,那一派斯文风度,仿佛刚才抡起拳头打人的和他全无干系。
杨沅温文尔雅地道“原来是朱副使,久仰,久仰。”
朱宋璋并不领情,寒着一张脸道“本副使也是久闻你杨学士大名了!你是宋国三元及第的大才。
不想今日一见,言语如此粗鄙、行动如此粗鲁,真是让朱某大失所望。这就是你宋国状元的风采吗?”
杨沅摇头道“朱副使此言差矣。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
有德则乐,有乐则久,故吾宋室,素以德行修交通好,睦邻各方。
今二国治戎,某不才,勉为使者,不胜其任,诚惶诚恐,惟求不辱君命。
贵使以礼相待,吾自以礼待之。贵使以力相待,若移为君,汝何为?”
朱宋璋的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彼其娘之!
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我听不懂啊!
这众目睽睽的,颍州地方官府的官员还有当地士绅名流全都在,这……我……
虽说勉勉强强、马马虎虎的,他也能大概其的听懂那么一点。
可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道理,朱宋璋也是明白的。
这种外交场合,要是答错了话,有辱于大金国,皇帝陛下岂能饶了我?
朱宋璋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是作为一个贼,他并不乏心机。
他虽然听不懂,也大概其明白杨沅这番话,是在对他解释为什么言语粗鄙、行动粗鲁。
朱宋璋便故作理解地叹息了一声,应答道“诺,贵使苦衷,吾知矣。”
朱宋璋心虚的不行,硬生生跩出一句文诌诌的话来。
他生怕杨沅给他再来一篇古文,赶紧肃手道“贵使远来辛苦啦,可先往城中馆驿下榻。
我等已备下丰盛的酒宴,稍候为贵使接风。明日一早,我们便护送贵使往燕京去。”
杨沅也是心虚的不行。
他来的时候倒是做了一点准备,谁让他“三元及第”的名声太响亮了呢。
不过,他可没想过金国接伴使会难为他。
刚才这段话,还是他从为完颜亮准备的话里硬生生挪过来的。
这时一看不用再跟人家飙古文了,杨沅便对朱宋璋点点头,友善地道“有劳朱副使。”
两个文盲各自暗松一口气,朱宋璋便张罗着举行迎接宋国使节入城的仪式。
这年代,使者已经不“持节”了,转而以国书替代。
国书当然是要见到对方君主时才会拿出来,不必时时举在手上。
杨沅只管整理一下衣装,然后就在颍州官绅父老的迎接下,摆开仪仗进城了。
……
孔彦舟哪里还有脸面公开露面,就叫士兵扶着,回了他临时驻扎的衙门。
待他回去,才觉浑身痛楚,内息有些不畅。
这让孔彦舟大吃一惊,照理说,他这一身横练功夫,不要说拳脚了,就算寻常钝器,也伤他不得。
当然,这横练功夫倒也没有江湖传说中的那般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