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判又拿眼乱瞄一阵,声道:“师府有稽查众神之权,这位下来估计冲着第五殿去的……如今阴司风气你们也晓得……”
其余判官都点头道:“原来如此!”“早该整治了!”“现在地府像什么样子……”
李大判连忙叮嘱道:“禁声!大家莫要讨论此事,免得走漏风声,另外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几个礼数上恭谨点!”
众判官都一起答应:“知道知道!大判放心吧!”“我等心里有数呢!”
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赶车的阴差掀开车帘,将王炎午和张牧之从车上扶着下来。
李大判带着几位判官走上前去,一起躬身道:“见过梅边先生,见过师!”
张牧之同王炎午连忙躬身还礼,随后王炎午哈哈笑道:“李贤弟,一年未见,向来可好?”
李大判亦是大笑:“在先生看来只是一年,对我等来却是三百余年了,这次咱们可得好好聚一聚。”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有阴差上前签了马车,领着城隍府跟来的诸多阴差进驿馆歇息,李大判等人领着张牧之和王炎午进城。
张牧之见城中各式摊贩、店铺同阳间类似,笑着开口道:“想不到这阴间城池也如此繁盛,阳世一,阴间一年,那些阴寿未尽的鬼魂在城中生活岂不等同于长生了!”
身后一个穿绿袍的判官开口解释:“确实如此!不过在王城中居住大不易,平常鬼物若没有个营生,只靠子孙香火供奉是承担不起这每日生活所需的。”
李大判瞪了一眼绿袍判,而后笑着解释:“师有所不知,这鬼也分贫富贵贱,有那鬼物觉得日子难捱,便搬到坟地自家阴宅里居住,早日熬完了阴寿也好投胎转世。”
();() 几人一路闲谈,片刻后便来到一座威严气派的王侯府邸之前,正是秦广王蒋子文坐居办公之地。
李大判遣散了诸判官,领着张牧之和王炎午前去拜见秦广王。
秦广王蒋子文本是三国时期广陵人士,汉末担任秣陵尉之职,带人追逐盗匪至金陵,同贼人死战不退,最终力竭而死,葬于钟山下。
孙吴时有人在街头见蒋子文乘白马、执羽扇行走,诸仆从、兵将跟随左右,言行举止同生人无异。
于是时人皆以为蒋子文已经成神,便立庙以祀,所求者果然屡有灵验。
吴帝孙权闻之,遂下旨建“蒋王庙”,封蒋子文为王侯,并担任金陵城隍之职。
后来到六朝时期,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纷纷到蒋王庙祭祀求福,致使香火愈发兴盛。
直至明太祖朱元璋驱除蒙元回复汉家河山,改金陵为南京,封文丞相为南京都城隍,蒋子文才算卸任。
阴司酆都大帝感念蒋子文数百年来护民有功,遂颁下旨意将蒋子文封为阴司秦广王,位列地府十王之一。
秦广王居地府阴司第一殿,执掌孽镜台,统辖人间寿命之长短,常在人间行走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勾魂阴差皆属秦广王麾下。
常人死后一生功过经由各地城隍、土地、查察司会报第一殿,由秦广王亲审宣牛
功大于过和功过相当者免受刑罚,只等阴寿耗尽时发往第十殿转轮王处按照其生前所造善恶发放投胎,或男或女,或贫或富等承受其果报。
过大于功者则押往孽镜台处,由阴差持镜照彻阴魂生前罪孽,而后发配各殿大地狱去承受应得的酷刑以消除业力。
张牧之同王炎午被李大判领入一间大殿之中,抬头见正位书案后端坐着一位头戴冠冕,身披青色衮服的王侯,豹眼狮鼻,络腮长须,相貌甚是威严,望之就像一位威猛的武将。
“见过秦广王!”王炎午和张牧之一起躬身拜道。
秦广王蒋子文从案牍之间抬起头来:“哦?今年来的甚早啊?文丞相近来可好?”
王炎午上前寒暄几句,礼数过后,秦广王仔细观看了张牧之几眼,抚须点头道:“想必这位就是虚靖先生口中的‘吾家儿’了!果然是身负大运,道骨生,叫人好生羡慕啊!”
张牧之连忙躬身再谢:“贫道修行德行都还浅薄,不敢当大王称赞。大王以至仁至孝之心主掌阴司,惠及世间无数生灵,这才是真的功德无量!”
秦广王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心性通透之人,难怪文丞相托以大事!李判,你带王炎午下去歇息,本王同这位师有事相商。”
过了一个时辰,乔装打扮的张牧之独身一人出了城池,纵身一跃就到了半空。
“在这阴司之中,我如此修为便能御风而行了,当真是痛快!”
道士大笑一声,身形快似一阵清风,朝远处疾驰而去。
“这个道长果然到阴司来了!”
城门口有牛头马面两个阴差刚公干回来,看到张牧之远去的身影,顿时唬了一跳。
两日后,忘川河畔枉死城前来了一位头戴黑色儒巾,身着青衫的少年书生,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
“今日过后,这枉死城便要姓张了!”
书生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守卫森严的城池,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