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式看着眼睫挂满晶莹的小皇子,眼尾红红的,借着下雨他不必垂头掩饰泪水。
倔强得可怜。
“好,那就接着学。”
四月底的雨从午后一直下到夜里,燕绥成功学会了射箭,风吹雨打中也能命中猎物,但后果是感染风寒,反复高烧退烧总好不彻底。
不是太医不尽心,主要因为他不好好吃药,苦涩的药汁喝一半倒一半,冷宫里的盆栽都萎了。
五月初十,燕绥拖着病体去参加永安王生辰宴。为免打扰大家兴致,露面之后他便找了个偏殿休息,不一会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听见有童声呢喃:“小叔叔不会死了吧?”
然后是啪的一声,像是拍在了多肉的屁股上,小胖子哎哟一声。
“小叔叔,醒醒……”燕植推搡燕绥肩膀。
燕绥刚昏昏沉沉睁开眼,燕植递过来一盘炸鱼,差点戳在燕绥鼻子上。
强烈的油炸气味让病中的燕绥有些想吐。
他稍稍往后挪,按了按心口,抬眼看着燕植身后背着手的徐嘉式。
“说话。”徐嘉式对燕植说。
燕植点点头,献宝似地捧着那盘炸鱼:“对不起小叔叔,我错了。世子说你喜欢吃这道鱼,谗得都生病了,我把鱼给你吃,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吃的了。”
燕绥看着那盘炸鱼,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谗病了,什么时候跟孩子抢吃的了,他病明明是因为……
燕绥抬头:“我不饿。净芸先放下吧,我等会吃。”
燕植转头看徐嘉式一眼,后者颔,他于是放下盘子欢快地跑出去接着玩,几步之后扒在门边回头:“小叔叔,记得趁热吃啊,热的好吃!”
“嗯……”燕绥目送燕植离开,“我病着不能沾荤腥,别浪费净芸一片心意。这鱼,世子享用吧。”
燕绥起身,被徐嘉式拽着跌坐回原位。同时,一碗翻着几道白痕的古怪黑汤放在了燕绥面前。
“殿下也知道自己还病着。”徐嘉式不说笑的时候眉目严肃,十岁的年龄差划出分明的鸿沟,“永安王向殿下道歉,殿下也接受了,怎样处理赔礼是殿下的自由。知道忌口很好,病着不能沾荤腥,但殿下未免忌得太多,连药也忌了。”
燕绥心虚地移开眼:“没……没有……”
“没有就好好吃药。”徐嘉式将那碗古怪的东西往燕绥面前推了推。
燕绥被苦味熏得想吐,但看着碗里浮沉的几圈白色移不开眼。
“生病就该吃药。过生辰就该吃长寿面。”徐嘉式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抽出筷子,搅了搅,“没有多的碗,凑合着放在一起。殿下,吃吧。”
燕绥从未吃过长寿面。
这是第一次,沾了侄子的光,得到一碗泡在风寒药里的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