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宁宁气的一下子红了眼圈,接着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许,爸爸是我的,是我和妈妈的,他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宁宁……妈妈啊……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了……”
素锦看到女儿哭,忍不住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母女两人抱头痛哭,房间里惊天动地的响成一片,楼下的佣人再也忍不住,只好拨了安若莲的电话!
半小时后,安若莲飙车回家,楼上的哭声似乎到了末尾,却还能让人一瞬间联想到之前两人的嚎哭有多么的惊天动地!
走上楼,在卧室外停住了脚步,安若莲听到宁宁委屈的不得了的抽噎:“妈妈,我就知道,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我是爸爸在外面垃圾桶里捡来的小孩,现在爸爸有了更漂亮的小孩就不喜欢我了……妈妈,我们走了好了,我和你去流浪……”
安若莲眼眶里酸灼一片,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推开门:“不许胡说,你这个坏丫头!”
“爸爸……”宁宁像是一枚小导弹一下子撞入安若莲的怀里,她哭的一脸的眼泪,眼睛都肿了,小手死死的揪住他的裤腿,让安若莲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乌有,他弯下腰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傻丫头,爸爸没有喜欢别的漂亮的小孩子,你在爸爸的心里就是最漂亮的小孩,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宝贝?”
“那妈妈呢?爸爸还要妈妈吗?”宁宁不依不饶,眼见安若莲迟疑了一下,咧了小嘴又要哭,安若莲慌忙哄道;“当然要,你和妈妈,爸爸都要!”
“爸爸不许骗人,来跟宁宁拉钩。”宁宁一本正经的伸出小手指,安若莲无奈的叹口气,和女儿轻轻拉钩,宁宁这才罢休,小脸笑的像是一朵花一般:“爸爸,你去哄妈妈,宁宁先出去了……”
小身子从安若莲的怀里扭出来,蹬蹬蹬的跑了出去,还知道带上门。
素锦背对着他坐在那里,肩膀还在微微的耸动,安若莲站在那里许久未动,待房间里气氛几乎凝滞的那一刻,他才缓缓上前,双掌刚一贴上素锦的肩,那哭泣的小女人忽地转过身来扑在他的怀里:“莲,不要赶我和宁宁走……”
“我什么事都能依你,只有这件事,素锦,我是注定要对不起你了。”
素锦哭的肿如桃子的眼睛倏然的睁大,她抬起头,看到安若莲眼底决绝的神情,只觉说不出的绝望缓缓升起,她放开手,静静的看着他:“莲,就算是我和女儿要离开,我也不想如你所愿的回去他的身边。”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这几天先准备一下,我们就快动身了。”
“我能不回a市吗?”素锦不甘心的询问。
莲轻轻摇头,但凡有一点的可能,他怎么会让自己放开手,将她亲自推回那人的身边?
他知道他爱她视若自己的生命,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面对死亡的威胁。
“为什么?”素锦平静至极,声音淡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到他的身边去?当初他那样对我,你都忘记了?当初在神父面前我们誓,要一辈子在一起,忠诚于彼此,你还是忘记了?都忘光了?”
莲依旧是沉默,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害怕他一出口,就是妥协。
他又能说什么呢?告诉她,他从离开法国那一刻开始,就只能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不忍心要她和宁宁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
他知道,他这样说,素素只会固执的告诉他,她不怕,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罪,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但他不能。
他在乎的太多,他身上背负的太沉重。
素锦是他一生挚爱,他断不肯看她有任何一点点的危险。
跟随他十几年的下属,把命都信赖的交付给了他,他亦是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一边是爱情,一边是热血的兄弟情义,要他怎么去抉择?
从他踏上这一条路开始,就早已注定了他没办法再回头。而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一切,注定了他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修罗,注定了他这一生要披满一身的血腥,注定了他,永远不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里。
他从不曾奢求过有一天会改变,但她的出现,像是一道阳光忽然穿透了封闭着他生命的厚重云层,像是突然投影在他波心的一道云影,他动摇了,渴望了,心中有了单薄的希冀和憧憬,他以为他可以逃离过去那一切,却不知,他的命运早已被墨莲戒指给紧紧捆绑,他这一生,都逃不开维特拉家族的魔障。
更何况,她有了那个人的孩子,他相信,他会好好的保护她,照顾她们,这样,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但若有一天,他可以彻底的摆脱这一切,完成母亲的遗愿,而又得到渴望的自由,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让她回到他的身边来?
一放手,也许就是咫尺天涯,但他,绝不后悔,在他的心中,她的安危,宁宁的安危,比他安若莲一条烂命,来的重。
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样呢?他面对她的句句质问,只能这样沉默的低头,心底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他不敢看她,低着头默然站立,额前乌黑的碎落入眼中,扎的他眼瞳一阵锐利的痛,他倏然的握紧了拳,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口:“素锦,别这样,听话一次,好不好?”
素锦红肿着双眸望向他,眼睛深处,却是深潭一样的冷寂和平静,她缓缓的在沙上坐下来,双臂环胸,骄傲却又固执的扬着纤细的下颌,她就那样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第一次认识这个叫安若莲的男人一般,她看着他,把他的面容记在心底,烙印在心底,然后似生生撕扯掉一块皮肉一般,由着心在撕心裂肺的疼,好,好吧,安若莲,不管怎样,我只知道,若是一个男人足够爱一个女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不需要他这样大义凛然的用一堆高尚的借口赶她走,她都不需要,她只要他握着她的手,说生死我们都在一起,说生死我们一家都在一起,但他没有,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再这般。
在什么事都没有生的时候,他就推开了她,她心中知道,就算她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以后,还会有被他推开的第二次,第三次,既然怎样都只是这样一个结果,那不如就干脆的答应,是,她温素锦从来不听话,从来不乖,从来任性,那这一次,她听话。
“好吧。”她想着,唇角轻勾,缓缓的笑了出来,眼眸微微一眨,却有明亮的泪珠儿缓缓落下来,从洁白晶莹的脸庞上轻轻滑落:“我回去,回a市,回6泽楷的身边去。”
莲忽然抬起头来,黑在空中滑过一道锐利的弧线,他一双眸子间猝然的迸射出耀人的精光,穿过这空间盯住她的脸,但她却已经低下头去,泪水连绵不断的从她的眼底滑落,间或会有一两颗挂在睫梢上摇摇欲坠。
她死死的抿着唇,似要忍着那难耐的哭声,却时不时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她的肩膀在耸动,单薄的身躯让人心怜,他望着她,很想不顾一切的抱着她,再也不松开手,很想舍弃一切,不顾亡母遗愿远走高飞,放弃这维特拉家族的一切,但他不能……
纵然是他肯放弃,他的哥哥维特拉戴瑞也不会放过他,他的心狠手辣和翻脸无情,他深有体会,更何况,这么些年来,他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得势的时候都恨不得除掉他,更何况********?
他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喉中涌起无边酸楚,不知怎样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却是嘶哑而又难听,“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他说完,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就向外走,他走的那样快,似这屋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直到房间的门被他关上,他才忽然听到她克制不住的大哭,隐约的听到她在大声的喊“安若莲,我恨你!”,他站在那里轻轻的恍惚了一下,惨白的脸上有凄凉的笑意渐渐流泻而出,他摇摇晃晃的下楼,摇摇晃晃的上车,面前的世界,犹如大雨将至一般,骤然变成乌云密布。
素锦就那样一个人哭了一夜,坐了一夜,等到天将亮的时候,她像是一缕游魂一般站起来,沐浴,换衣服,化了清淡的妆,这房间里的一切贵重物品她都没有动,只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收拾了一下装在行李袋中。
这样忙碌一番,天就亮了,她提了袋子下楼来,客厅里安静的很,只有佣人在厨房忙碌出的细微声响,让这平静听起来不是那样的煎熬,不多会儿,楼上儿童房的门就开了,宁宁的小脑袋探出来,乌溜溜的大眼转了一圈,看到楼下的素锦,立刻眉眼一弯轻笑起来,她蹬蹬蹬的跑下楼,后面跟着她的小保姆,提了一个大大的箱子,气喘吁吁。
“妈妈,我们要出远门吗?爸爸去吗?”宁宁好奇的询问,又看看素锦手边小小的袋子。
素锦摸摸她柔软的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一抬眸,却看到安若莲似披了一身的尘霜缓缓走进来,她立时转过脸,望住女儿轻轻开口:“宁宁,我们走吧。”
“吃了早餐再走不迟。”安若莲不敢看她,声音幽幽响起,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宁宁也捂着肚子:“妈妈,肚子饿呢。”
三人就坐下来一起吃早餐,莲和素锦沉默不语,宁宁一人古灵精怪说个不停,待到最后,小小的孩子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端倪,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爸爸和妈妈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前,以前爸妈都不是这样的,爸爸会很疼很疼妈妈,和她笑语妍妍的说话,妈妈也会小鸟依人一般偎在爸爸的怀中,两个人甜言蜜语怎么都说不完,可是现在……
宁宁忽然情绪有些低落下来,她闷闷不乐的喝完牛奶,望望爸爸,又望望妈妈,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爸爸,妈妈,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素锦心口里骤然的一疼,女儿怎么办?怎么去告诉她,莲不是她的爸爸,她还有一个爸爸,那个爸爸曾经对她的妈妈做了这么多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