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唇，稍露笑意，眼波流转别处。
「什么呆？」老太太忽地出声，「还不去扶你表妹下车。」
薄韶伸手过来，「儿子先扶您过去。」
双手交接，指尖轻轻擦过。
他一顿，又神色自然地托住老太太小臂。
曹湘自行从后一辆马车下来，快步上前，扶住老太太另一侧。
一家三口，背影亲睦。
我刻意落后两步，在步入禅房前，脚尖一转，往后山走去。
与记忆中无差，程愫果然等在石碑处。
「程小姐此举——」我上前行礼，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她手上，「只能碰一鼻子灰。」
程愫一愣，卒然将手中信笺藏到身后。
「大胆奴婢！」程愫身边的婢女厉色呵斥，「竟敢对将军府的嫡女不敬。」
「不敢，我只是有一个善意的忠告。」我转目，笔直看向程愫。
程愫是大将军唯一的嫡女，生来顺风顺水，可惜却恋慕上薄韶，误了一生。
「别去做自己不擅长之事，白白被人利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程愫强装镇定，拔腿便想离开。
我展臂留下她，「你送过那么多次诗，他可曾回过一封？」
承恩侯府与将军府本是门当户对的良配，若不是曹湘横插一脚，两家早早就联了姻。
在曹湘的误导下，程愫生怕薄韶嫌弃自己粗鄙，硬逼着自己学习诗词歌赋，成为满上京的笑柄。
「你一个奴婢！」程愫恼羞成怒，用力捏住我手腕，「也敢耻笑本小姐？」
我忍痛，用另一只手握上她，「奴婢记得，程小姐一手程家剑法耍得很是厉害，薄世子若得见，定有兴趣指点一二。」
程愫霍地松手，犹疑不定审视着我，「你为何帮我？」
「比起曹湘，我更愿意你做他的正妻。」
我将颤的手藏入袖中，唇色白，「更何况，试试又如何？不会比现下更糟了。」
话尽，我稳步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背后一声利剑出鞘。
我静靠在石碑后，缓下呼吸。
薄韶的确偏爱文气，但也不妨碍，被生机盎然的力量所吸引。
我尚记得，上一世，薄韶与曹湘成婚三载。
在圣上召见外来使臣的筵宴上，程家小姐以精妙的程家剑法，赢得满堂喝彩。
薄韶惊艳侧目，还当场为程小姐赋诗一，以示赞许。
曹湘为此气红了眼，与他爆过一次不小的争吵。
程愫一握起长剑，周身气势陡变。
刹那间，她英气又张扬，再不是那个唯唯诺诺效颦的东施。
冷剑在她手上活了过来。
「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程愫一慌，脚朝反向扭去。
薄韶疾步而上，在触及她的一瞬，又迅疾松手，「抱歉，程小姐，在下失礼了。」
他示意婢女上前，扶住程愫。
「可有扭伤？还是马上回禅房诊视一下为好。」
习惯了薄韶的冷淡，突如其来的温柔小意，让程愫激动到脸颊绯红。
薄韶守礼地后退两步，抱拳便要离开。
「薄世子。」
薄韶停下，看向她，眼中不再像以前那般不耐。
「听闻薄世子精通剑术，若方便的时候，」她紧张咬着下唇，「可否赐教几招。」
「在下不才，于剑术上谈不上精通。」
闻言，程愫掩不住失落，耷拉下肩膀。
「不过，」薄韶话锋一转，「如有机会，能与程小姐切磋，吾之幸。」
她们离开后不久，我慢慢从石碑后迈出。
抬眼，正撞上尾随而来的曹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