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站在门口,叹了一声:“我真不清楚。”
钟煦回头看向他,眼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悲哀。
秦瀚又长叹了一口气:“两年前你跟仇野不告而别后,我就上了仇家的黑名单,对于你们去了哪、做了什么,我是真的不清楚。至于最近的事,还是我误打误撞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我也试着进一步打听过,但估计这次仇老爷子下定了决心,上上下下把消息捂得密不透风,周边的朋友没一个人知道仇野现在在哪。”
但他不是没有头绪。
想起当年他博士刚毕业,在一家精神疗养院初次遇见仇野的情景,秦瀚估摸着对方现在情况也不是很好。只是他现在还没证据,无端提起这些只会让钟煦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更加雪上加霜,就没把话说出口。
“我会多打听的,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钟煦最后环视一次暗沉的地下室,转身离开经过秦瀚身边时,轻飘飘说了一句“算了”。
秦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又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房间,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出门时天已黑了,秋风扫过激得钟煦打了个冷战,早已等在车前的柯俊远给他披了件风衣,钟煦裹紧衣服,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将自己蜷成一团。
柯俊远见状,什么也没问,便上车带他去了一处自己名下的高档公寓。
钟煦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三天,第三天晚上他像只即将魂飞魄散的野鬼一样晃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说自己饿了。
柯俊远赶紧给他煮了包面,钟煦狼吞虎咽的,三两下便连汤带面一扫而空。柯俊远欣慰地笑了笑,问:“还吃吗?”
钟煦点头,又吃了一碗,终于活过来一样,长长吁出一口气,然后轻声道:“这两个多月……谢谢你了。”
“别这么客气,”柯俊远定定地看着他,“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
钟煦没接话,只是垂着头,自顾自地说:“我要走了。”
柯俊远点点头:“也好,换个地方开始生活。”他顿了顿,继续道:“正好我最近也不能留在国内,你想去哪个国家,我帮你办手续,然后我们……”
“我不去国外了。”钟煦打断他的提议。
以前有仇野陪着,他从不会在意外界的声音与风景,但现在就他自己了,如果再去国外,陌生的语言和环境,分分钟能把他逼疯。
“那你想去哪?”
钟煦摇摇头,他还没有想好,他只是迫切地想离开这座充斥太多回忆的城市,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再回来。
“可你一个人不行的,”钟煦跟社会脱节太久了,出门和人打交道都成问题,柯俊远倏然握住他的手,诚恳道,“让我帮你吧钟煦,跟我一起走,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国外,我们可以待段时间再回来。我想照顾你,我会尽我所能帮你重融入社会,好吗?”
钟煦没说话,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把手抽了回来。
“我不逼你,”柯俊远看着他,“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下,不用急着做决定。”
但说什么钟煦都不愿再出国去,柯俊远也不能强行把人绑走,无奈之下只能妥协,尊重他的意愿。
“就算不跟我走,那别的方面至少让我帮你一把,”柯俊远说,“虽然柯家的生意现在还没有全数归我管辖,但给你安排个工作还是可以的,一来你不会太辛苦,二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没人会为难你。而且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在家办公。”
“不用了。”
先不说捡起专业知识需要时间,单凭在房地产这行,不可避免会听到天越集团各种消息这一点而言,钟煦就觉得痛苦。
他不想再勾起关于仇野的任何回忆。
“我还有点积蓄,自己生活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柯俊远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倔?别把我当外人行吗?”
钟煦抿着嘴不说话,在仇野身边时,他就是因为太没边界感了,才会变得如此依赖仇野,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柯俊远再次败下阵来,不禁有些沮丧。助理又在此时打电话催促他启程,他沉着张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强行塞到钟煦手中。
“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安顿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会回国来看你的。”
说完,他便上车直奔机场而去。
急匆匆的,落荒而逃一般。
秦瀚在车里按了两下喇叭,钟煦回过神,捏紧那张银行卡转身上了他的车,“不好意思久等了,还要麻烦你送我。”
“没事,反正我这段时间很闲,”秦瀚等他系好安全带,调出导航,设定好目的地后,看了他一眼,“真的决定了,要去宁泉吗?”
钟煦点点头,声音听起来有点缥缈,不甚真切。
“就想过个不下雪的冬天。”
“行吧。”秦瀚没再多问,打开车载音乐,说:“你累了可以睡会儿,等下吃药时间到了我再叫你。”
为了调节情绪,秦瀚给他开了些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钟煦还算配合地接受治疗,这几天状态平和,没再出现失禁失控的问题。
他知道这是场漫长的自我修复过程,也许某一天痊愈后,他就能把那个说走就走的人彻底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