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到的啊?”顾未生有些失神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然后歪了歪头,轻轻道,“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顾未生骤然大笑,“孟长宁,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偏就不告诉你。哈哈哈——如何?你是不是觉得很挫败,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心中很愤懑不平?”她双手抚在心口,做出疼痛状。
孟长宁捏紧了手中银枪,声音里透着寒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
顾未生似乎依旧没有把她的话语放在心上,只是满不在乎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本就是宋人!因为我想叫所有的大庆人都死!因为我恨大庆!恨6西沉!我更恨你!”
她突然之间暴怒,像是一只狂了的雄狮,将所有积蓄已久的怒火都找到了泄口一样大吼,这厉吼声在季川洒满英魂鲜血的上空之中回荡。
“孟长宁,我早就说过的,我恨你,我一定会一点一点地把你撕碎!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嗯?”
顾未生眼睛充血,无数的怨恨将她眼里的风情吞没,变成了嗜血的仇恨深渊。
“就因为你恨我?所以你宁愿勾结他们,宁愿连累所有连宋的人陪着你的仇恨一起死?”
“是!我宁愿他们都死!全都死!”她狂得大叫,像是真的要将这城中所有人都杀尽一样,没有边界的怨愤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吞没了。
孟长宁狠狠地闭了一下眼,银枪一挑,将她腰上挂着的那枚铜钱,握在手里,满眼猩红,泪光闪闪,“这枚铜钱,你不配。”用力一握,铜钱化成了灰烬,洒落在黄沙之中,再寻不见踪迹。
顾未生亲眼看着自己佩戴了多年的铜钱消失在眼前,突然笑了一声,呢喃道:“我不配。哈哈——我不配。”
她理一理自己的衣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表露出来,告诉孟长宁,即便没有这一个配饰,她依旧是最美的女子。
她高傲地抬起自己的头颅,突然好心道:“孟长宁,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我告诉你,我的母亲本是大宋的公主,因为6西沉这个贱人骗取了大宋布防图,拿走了天子佩,大宋这才亡国,被三国瓜分。”
“我本不曾想过要做什么的。”她忽然拽着孟长宁的手,面上无尽哀伤道,“真的,我本不曾想过要复仇的。”毕竟要复仇,需得颠覆三国,那太难了,她一个弱女子做不到。
顾未生看着孟长宁无情地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苦笑一声,“呵——”
“可是,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别人没有我呢?你护着这季川护着连宋,所以害了秦圆,你护着秦圆,所以害了我。”
声音里透着空灵,更透着悲伤,那怨气甚至要越过这季川之上无数残魂的仇恨。
“季川之战后,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她仰头望着渐渐没入地平线消失的夕阳,开始回忆起这辈子最恶心最作呕的瞬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吗?”
孟长宁眼中的泪没有止住,突然哀求道:“别说了。”
顾未生边笑边流泪,“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找我吗?我告诉你,因为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可是你眼里只有死去的秦圆,你看不见远处正在被士兵侵犯的我,你听不见远处我的哭声喊声尖叫声求救声,你闻不到这到处弥漫的血腥味。”她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一般,微微闭眼,场景在眼前重现。
“可你通通听不见也看不见!你眼里只有死去的她!只有秦圆!孟长宁!是你!你是杀死我的!是你的视而不见埋下了今日的祸端!”
顾未生怒指着孟长宁,此刻的她恨不得将孟长宁撕裂,一口一口生吞入腹。
“这就是你的报应!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强行要保这个什么该死的季川连宋,秦圆不会死!我不会被人糟践!他们该死!他们早就该死了!三年前就该被埋在这片土地上!凭什么这些人还好好活着!我不服!”
那厉声控诉早已经将孟长宁的心撕成了碎片。她看着已然癫狂了的顾未生,无力感丛生,将她全然紧紧包裹喘不上气了,可她却不敢再看顾未生一眼。
“既然错的是我,你该找我报仇才是。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你们,你找我报仇才是。”
“哈哈——”泪水模糊了顾未生的眼睛,她却忍不住笑,她站在当年自己死去的土地上,她终于为那年那个无法反抗的自己报仇了,可是她的心却如钝刀割肉一样,一点儿也不痛快。她想可能是因为孟长宁还不够疼吧。
“找你一个人报仇怎么够呢?啊?你这样的人不怕死,死对你来说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可是要是因为你死了无辜的人你就会心疼、难过、自责、愧疚,就像你当年因为对秦圆的愧疚而一直容忍我一样。”
顾未生将她看了个透彻,“我若是不看见你撕心裂肺的疼,恨不得即刻自残的痛我怎么会甘心呢?又怎么对得起我在6西沉身边虚以为蛇这么久才拿到的天子佩呢?啊?”
她疯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天子佩是可号令我大宋皇家亲兵的令牌。6西沉这个蠢货,居然真的还有心?他居然还相信我母亲至死不忘他,依旧爱他,居然愿意自欺欺人把天子佩还给我,只因为想补偿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哈哈哈——”